朱明一行九人入那寺庙,早见那般香火极为鼎盛。早前鲁智深曾在这寺内作个菜头,也将此当做笑话让众好汉取消过一番。然今日,这些好汉冲着鲁智深所言的森严庄重倒要好生亲临体验一番。
众人且在寺内观景,独宋江则一直注视来往官员可有大人物入寺敬香。早前,那太尉宿元景曾于华山敬香,宋江为救鲁智深倒是与宿元景打过交道。只是当时还令宿元景受些惊吓。不过那一次亦是宿元景第一次了解到草莽英雄,故而对宋江印象不错,还答应若有机会即向徽宗皇帝美言接受梁山归入朝廷。只不过晁盖那时极力反对,且将此事作罢。宋江一直引以为憾。今日倒也巧了,这宿元景竟携妻儿、学生、下属等来相国寺敬香,正让宋江逢个正着。但见宿太尉几名侍卫沿路让寺内众人一边侧立。武松却是不服,仍要占道,却被朱明死死压住,这才侧立于一旁。宿元景正缓缓而上,那宋江立于一侧顺手将袖内书札扬出,正丢入宿元景夫人丫鬟所提供奉果篮内。只怪梁山众好汉们只顾着那宿元景仪仗,却未见宋江那番小动作。宋江这书札却是妥当由丫鬟带走。宋江见事已成功一半,却也不再注意其他,只与众人再闲逛得一番。
宿元景入得佛殿,先命丫鬟们将供奉果品端上来,却见那供奉篮内有一封书札,先命丫鬟交予自己手中,并展纸看来,却见上书曰:“小可宋江本乃梁山二头领。皆因被郓城小厮张文远及娼妇阎婆惜所害,得江州牢狱之灾。后于江州又逢黄文炳那厮百般陷害,弄至有国难投,有家难回。唯有暂居梁山沦为一时匪寇。宋江几欲劝得梁山一百余位头领尽皆降顺朝廷,无奈山寨正主晁盖并那朱明甘心为匪,煽得梁山众头领不知该降顺朝廷还是该滞留于山寨继续为恶。今日相国寺得逢大人,代请大人将宋江之志上述于圣上。若有疑惑,可至烟月牌楼外客栈私聊。请大人务必见真。”宿元景看过信后,亦回忆起当日华山之景。只因这位宿太尉在东京多听得高俅言及梁山一众占据梁山水泊,与朝廷屡屡作对,杀害官员。那日华山所见,已去了宿太尉对宋江之偏见。然宿太尉早前与徽宗皇帝提及过梁山,倒是这个道君皇帝记着梁山的嘴炮朱明曾在自己眼前晃荡过,即认定梁山无有好人。宿元景多说无益,也不曾派亲使与宋江私下书信。但今日又见得宋江冒险呈上之书札,心知宋江及梁山其他头领必有投效朝廷之愿。只待敬香结束,宿元景即让妻儿先行回府,自己则带侍卫们去往宋江所住客栈。
宋江几人仍在相国寺走动,但见宿元景一家两分而走,宋江料是这宿太尉已看过自己书信。宋江立时装作头晕,让花荣相陪先回客栈。朱明倒是有所警觉,大声言道:“公明哥哥既有恙在身,我等也一并会客栈吧!”这一声即是让众英雄注意自己。朱明且同时朝武松、董平两人使了眼色。那两人早会其意,亦与花荣一起,且看宋江欲使何坏。宋江只作不适,又不去就医,这帮好汉唯有急急抄近路回客栈,却是巧巧与宿元景官轿错开。待回至客栈,花荣先让宋江躺将去。怎奈宋江却言头晕已无,让兄弟们不必挂牵。
须臾,宿元景官轿已至。这些好汉们听得外面热闹,且皆去向外看看,倒见宿元景带着一队侍卫来此。朱明、花荣、武松、董平、柴进、林冲皆知此乃宋江从中暗施了手脚。那宋江见宿元景来时,却待要喊,早被花荣一掌击中其后颈,立时被磕昏过去。穆弘见花荣这般行事倒颇为大惊,朱明却于穆弘耳边低语数言。穆弘方悟,亦与众好汉一起先行收声,再作忍耐。宿元景却使人问那客栈老板,可有山东来的客人。那老板直言来此客栈住下的山东客人足有十六七伙。宿元景闻之,再使人喊道:“但有山东来的绿林,宿太尉这里自是好生相待。”然这声喊却无人理会。宿元景思量得一回,又使人向老板问道:“刚才可有山东客人回来?”那老板亦是言道:“这刚外出而回的山东客人却也有六七伙之多。”宿元景一听,直接喊道:“宋江,快出来!你不是要见本官吗?是好汉就出来。留书却又不见,是何道理?难道梁山好汉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若恐本官设伏,但可就于窗外各处看看,但凡见着一个隐伏的官军,本官自当辞官归林。”宿元景言犹至此,却无人来应,宿元景再喊得一声:“若失去这番机会,本官不会再为梁山求情,只任朝廷出兵攻打即是。”
宋江此时已受制,怎会发声来应宿元景之言?宿元景且再耐心于客栈停留得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宋江出来回应。这位当朝二品大员且自叹得一口气,摇着头带着侍卫们离开此地。
宿元景离开,众好汉皆以失望神情望着宋江。若非晁盖早先有言,凡事皆听朱明之言。只怕违了朱明之令,宋江就要平白害了这帮英雄性命。朱明还料到宿元景会将此事上奏朝廷,那李师师处亦成了非安全地。此番任务算作失败,还连累得燕青在李师师那里受苦。眼下最首要之事即是将燕青从李师师处叫出来,众好汉定要即刻回至梁山。
穆弘自荐道:“朱明与诸位兄弟且先离开,在汴梁城外会合。我于京师却是无人认得,正好去寻燕青出来。”
朱明看了众好汉几个来回,亦知穆弘最为合适,且叫声有劳,即与众好汉急急准备一番,早早离了客栈,只一路飞奔梁山。
宿元景回府路上,随扈侍卫却是一旁提醒道:“大人,早先在客栈应派兵马前来,将客栈围将住,逐一盘问清查。此时回府拟折再面圣,只怕皇上会怪罪!”宿元景听得此言,却是斥责道:“宋江书札已明言,定要归顺朝廷,想来不会有假。必是被人挟制了。不过以他山寨二头领身份,还无人敢伤他性命。本官之所以在客栈那般言语亦是激那些梁山头领现身,说不定还可说服他们归降。只是未遂本官之愿而已。像宋江这等有心降顺朝廷的好汉,本官岂能有负于他?且客栈来往人多,此时派兵去围客栈,伤及客栈其他良善百姓亦多不妥。不曾有违法乱纪之事发生,就这般出动兵马扰民亦非为官所为。”只这言出,立时斥得属下众人无言以对。
再言燕青于李师师处倒过得一宿。李师师恁般喜爱燕青,竟让侍女收拾得下榻地铺让燕青过夜,且与自己同卧一房。古时针对一般未婚男女,同处一室,蜡烛不得共用一根,更不得熄蜡而卧。燕青虽见李师师出自风尘,但孔孟礼数犹恐有失,夜中蜡烛自燃两根。那房内有两蜡烛之光,竟是亮透整屋。燕青心无杂念,只是熟熟睡将去,而那李师师却因心系燕青这般美男,整夜不睡,只是看燕青这般睡相,心内由衷欢喜。只这一夜过去,不想白日即有穆弘来寻。李师师眼见俏儿郎转瞬即走,心中不舍。与燕青临别之时却是深情言道:“弟弟,且让姐姐这般叫你!本欲留你在此,然事不遂人愿。即是将离,且听姐姐一言。若无去处之时,可来姐处。姐这里大门必为你常开。”燕青并非那无情之人,听李师师这般感人之言,即回言道:“既认我为弟,弟定心系姐姐这里。只要来至汴梁,定与姐姐相叙。”李师师闻燕青之言,乃不自禁,抱拥燕青约半刻时辰,这才放燕青离开。燕青离去之时,李师师久视燕青背影,那般痴情,无神亦得怜疼。
再言那宿元景以拟好奏折,并即刻面呈宋徽宗赵佶。依这昏君之行,必会问询蔡京、高俅、童贯等奸臣之意。而一旦逢着这几个奸臣一起决议,只怕必是“杀”字为先。然穆弘、燕青此时尚在汴梁,不知会否被官军遇上,少不得还有一番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