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众人之中有一名武公公担着徽宗性命干系而也上得楼去。这位武公公并非姓武,乃是由禁军之中挑选出的高手也去净了身子,一直保护徽宗。纵使徽宗与女子那般愉乐,武公公亦必须在其身旁,以护周全。
宋清日日看那李师师绣楼窗户,今日终见一侍婢将那贵重的锦帕悬于窗外,立时凑近正在看书的宋江耳边低语道:“锦帕已出,兄长该有所为。”
宋江闻之大喜,却是寻了烟月牌楼大门外的一处茶肆坐下,要了些干果、茶水细细品起,只待宋徽宗出来。
赵佶乃是申时入去,却待戌时仍未出来。茶肆此时已自收摊。宋江心内倒生烦恼。若只这般等将去,倘赵佶不回宫,自己莫非要在此守那一夜。左右思量一番,料这赵佶第二日必要早朝,且再等些时辰。茶肆已撤,宋江就坐于客栈大厅,双目始终不离烟月牌楼。亥时末,客栈亦欲关那大厅之门。宋江不得已,索性蜷缩于门外。然一夜过去,那昏君此时不曾出来。宋江一时未忍将住,竟倚靠那门而熟熟睡去。待至第二日寅时三刻,有轿至烟月牌楼外。然宋江却依旧而睡,不曾醒来。待卯时时分,宋江被一声鸡鸣惊醒,再看时,原守于烟月牌楼外的几名禁卫已全然不见,有看李师师窗外所悬锦帕亦是撤回。必是赵佶已回宫,让自己错过。宋江恨自己无有那般定力,竟朝自己面上狠拍一掌。如今失了这番机会,只怕又要等个十天数日的。宋江只因这番降顺之心太甚,心知靠李师师传那信号,并非办法,故欲直接去见宿元景。倘若被宿元景怪责,亦只怨自己福缘甚浅。思来想去,宋江终究决定要去那宿太尉府中碰碰运气。
这一夜,宿元景用完晚膳,即有人报知,称山东故人宋三来访。宿元景一听这“宋”字,又闻乃从山东来,早就与“梁山宋江”联系于一处,且让人迎宋江入府。
宋江由宿府下人迎入,早见宿元景于房外立着,即下拜道:“无知匪寇宋江,见过太尉大人。”
宿太尉看宋江似比当年苍老得许多,而文弱之相早已全无,倒还生得些杀气。只是这位正直太尉心系天下,倒对尚还不知品性的宋江有些喜欢,且招呼宋江坐下,又命人奉上茶来。待宋江呷得两口,宿元景既问道:“前些日来汴梁向本官这里暗投书札,却为甚不与本官相见?还害得本官被圣上一顿责罚。”
宋江听出宿元景语中半带责怪,且连声道:“惭愧!”后又言道:“只因山寨这帮人毕竟闲散惯了,受不得那些约束。我这般欲降顺受那招安,他们自是反对,早将我打晕遣回山寨。自思本乃宋民,也曾做过县吏押司,领受过朝廷俸禄。如今却要做这山匪,心实不甘。奈何山寨皆难以容我,终逐我下山。料想他们不得结果,故前来汴梁投奔太尉。”
宿元景稍迟疑得半刻,捻须又再问道:“梁山有头领多少?你却带得几名头领下山?”
宋江虽知宿元景意指何意,但此时却不能言半句谎话。倘或夸下那般海口,只会令自己遭劫不覆。既思如此,宋江如实回道:“山寨大小头领倒有百二十员,喽啰兵马亦有五万多。而我这番下山仅只带得一名头领下山来。”
宿元景有些失望道:“若能带得些手段厉害头领,或多带些人马下山,本官倒还可与皇上说上一二。只是如今你这般光景,只怕本官欲言,又被朝中那帮贼子打压、陷害。”
宋江再道:“在下原乃山寨二头领,又屡屡参加山寨高层会议,颇习得山寨对兵战法。山寨地形只是熟之又熟。若朝廷欲行征讨,我自当效上犬马之劳。”言罢,即从怀内取出一套书简来。
宿元景从宋江手中接过书简,展开看时,却是大惊。那书简上分明画有梁山各处兵马分布,水寨布阵方略以及山寨各头领容貌及手段。这显然是宋江早先酝酿,即命人暗中绘制,只待此时奉将出来。宿元景见宋江这般有心,却是大赞道:“宿某果未看错,真有那般平寇之才。既如此,且随本官即可面圣!”
宋江所献乃梁山全部机要,如今只为个人全不顾当年山寨结义之情。而朝廷获得这些机要,又有宋江以为向导,只怕危及山寨诸好汉,但不知山寨会如何应付此等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