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既听朱明之言而遂吴用之请,且令小旋风柴进为梁山军特使并朱明、燕青两位头领,就与一处与宿元景相见。
宿元景所定相见之地乃胶州县。柴进自是准时赴约。倒是宋江见晁盖、吴用、卢俊义皆未来,那柴进、朱明、燕青三头领被差来应付了事,恼着梁山欺人太甚,竟开言斥责道:“天王哥哥不来也就罢了,学究与卢员外来一人亦可,为甚都不见?是否欺人太甚了?“
柴进还为宋江顾些面子,不曾开口。倒是那朱明直言道:“公明哥哥!昔日你为梁山二头领之时,多次欲向宋廷投表降顺,然朝廷如何对你?为你一人要弄个封妻荫子倒引得全寨去求朝廷。如今,天王哥哥攻城略地,倒是朝廷反倒来相求山寨罢兵。山寨如今亦要有山寨之威严,岂可因你这般而失了体面?今日令柴大官人这军中第六把交椅前来与贵使谈判,已是给了泼天大面。若还这般无礼要求,就请速回汴梁去吧!“
朱明这几言出,早弄得宋江哑口无言。
宿元景见此时有些尴尬,且缓缓言道:“皇上念梁山英雄并无大过,就请赐天王晁盖一品爵禄,授为三路招讨使。其余大小头领皆实授山东诸镇头守官职,并各赐钱万贯。己兵自可留用,但凡有诏再群聚而听调遣。只是如今江南、淮西、三晋皆乱,朝廷倒要山东兵马随朝廷一起平乱。若能成功,定再加官进爵。“
朱明与吴用本以为赵佶会答应梁山自理山东诸镇政务,兵不受朝制,还可令晁盖就于山东受封为藩王。然他二人所想竟与现实所提大有出入。朱明一时恼不过,却是大怒道:“朝廷竟如此无诚意。招揽我梁山军原为借我军之手扫除几处义军。到时纵使梁山军侥幸平得三乱,蔡京那奸贼必会奏请赵佶再图梁山。此计甚毒也!且念在官使与梁山并无仇怨,就请即刻离开。若再多言,倒会怒了其他兄弟,一起涌将上来,只怕面上不好看了。“
宋江还欲开言,却被宿元景及时摁将住。宿元景知今日难说梁山招安,且应得一声道:“本官已知诸位之意。定向皇上如实以报。”
朱明看着宿元景倒还老实,且演义亦言宿元景曾多为梁山说得好话。若为难得紧了,倒还落得欺负老实人的骂名。此人又多广施仁政,倘能为梁山所得,倒是晁盖与整个梁山军之福。既是如此,朱明且收了先前怒气,望着宿元景道:“宿太尉,你乃良善之人。朱某与众兄弟却料你回汴梁定遭蔡京垢害。若能入我梁山军中,方使大人可实现自己抱负。”
“你等自有你等忠义,我亦自有我之忠诚。若真为朝廷所陷,只怪本官运气不好。”宿元景这番道理倒颇为消极。只怕宿元景亦知此番回汴梁会遭逢大难。
果如朱明所料,宿元景与宋江这般无功而返,早被蔡京加以弹劾。赵佶那昏君不念宿元景一番苦劳,却以一杯鸩酒赐之了事。宋江此时正与宿元景府中议事,却逢朝廷赐酒。宿元景与宋江皆已料到祸事,唯有接旨依皇命受死而已。所幸,圣旨只提赐酒与宿元景并未提及宋江。宿元景接旨谢恩后即向传旨公公言道:“容下官交代一下,然后就酒而饮,绝不为难公公。”
那黄门太监亦知宿元景忠心,绝不会违逆圣旨,故而让宿元景带着宋江入内室交代一切。
宿元景与宋江到底主仆一场,如今对朝廷已是彻底绝望,不想宋江深陷其中,却是相劝道:“公明,你原乃梁山头领。当日招安,嘴炮王朱明已言明利害,你该虑之。宋廷积弱多年,料不足几年即亡。若你还这般执着,少不得陪着朝廷而灭。听本官一言,早早去山东,求那晁盖再行收留,以赎前罪。本官亦指望你每年大祭到时能去本官坟上除草添花,焚香斟酒。”
宋江亦知宿元景一向对己不薄,此时要紧关头但不可让宿元景带着遗憾离开,故哭泣着点头。
宿元景聪明即聪明在此,并未将妻儿老小托付于宋江,倒是留有一手,在与梁山军谈判前早早将家小转移,远离汴梁。纵使蔡京精明,亦不知他家小躲于何方。现在放心不下唯有宋江尔!故于临终前以真心之言相劝,勿令宋江误入歧途。
一代忠臣就这般为奸臣所陷,昏君一个诏令毁的不但是贤臣,而且还是整个社稷。
宿元景已死,宋江即欲离开汴梁,早为蔡京门人所见。那门人暗中向蔡京告密,早有一队兵卒就于汴梁城外将宋江堵将回来。
蔡京这老狐狸此时倒对这个郓城小吏颇有兴趣,未曾将你暗中处决,倒是将其关于自己府中,还有一番招待。
宋江本以为自己此番为兵卒追回必难逃一死,然几日于蔡京府中倒还无恙,心内却是抱定一丝侥幸。
几日后,蔡京命人将宋江带入自己书房。待摈去房内其他人后,蔡京即开言道:“宋虞侯,宿太尉无能致死,且又与你何干?你竟要离开这里,殊不知老朽尚需留你以作大用。老朽亦知晓,梁山反贼虽无意降顺,然重的是兄弟情谊。宋廷如今岌岌可危,只待梁山或是明教破得京师反将成功。到时老朽与朝堂百十人性命皆系于你手。老朽早先即言,你虽与梁山已生些嫌隙,然毕竟先时有恩于梁山。欲救老朽与诸位大人之命,全在于你。今有此言,老朽还有意认你为义子,到时凭你关系倒可去了梁山之戮。只是不知你肯否?”
宋江先时是要忠于宋廷,然眼见得赵佶这般昏庸胡为,早知宋室已沦为“蔡天下”。若这番认了蔡京为义父,倒方便自己行事。此时的宋江想到的是重新塑造一个新的朝廷。最早他只不过想做到封妻荫子而已,如今他倒生出自己为王为帝的思想。有蔡京这层关系在,或能令垂死的朝廷完全陷入自己手中。思得这般,宋江竟纳头向蔡京拜道:“义父在上,且受小儿一拜。”
蔡京喜得义子自是让天下皆知。天下人除暗骂宋江无骨外,更为世间无情所悲。倘宋江真能取赵佶而治天下,只怕天地亦皆惊慌,少不得要大降灾难于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