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俏姐儿书信之言,她定要去非梁山军所占之领地。往南正是去往河南、安徽等处。只这般执着,朱明与四位好汉即往南一路打听。五人一行早出了山东地界,且直往河南而走。
如今,宋廷势危,方腊占却江苏、江西、湖南、福建等地。而梁山军又占却山东及山西大半。王庆亦占淮西一隅,倒令宋廷失了大片土地。赵佶只得这半壁江山却依旧逍遥。蔡京已知无力回天,凡有关政事亦是能推即推,能挡即挡。只得韩世忠、宗泽、张叔夜还那般与寇苦战。
俏姐儿偏偏其他地方皆不去,只要去那河南之地。只道汴梁那般繁华,俏姐儿早前会那李师师倒去过一次,也见识得汴梁那般盛景。如今又游故地,俏姐儿倒是十分兴奋。这兴奋亦是由苦中而来。俏姐儿只想借由这般乐而忘朱明那番心苦。
汴梁自走了李师师这一等花魁后,烟月牌楼早受牵连,全数人等皆遭杀戮。如今就着烟月牌楼旧址,又由官办弄了个江淮诗坊。这诗坊乃蔡京二子蔡权所设,且从各地请些文才女子入坊。那些女子有些才识,但非清白之身,皆为官坊营妓。即原朝中犯官子女受朝廷那般法制,有识学却也落得这般人生。只是这诗坊多由官家、文客前来,倒还令此地多了些雅度。每日有诗对句,卖弄文采,倒还有一番热闹。也算为李师师离开而有所替代。
俏姐儿在梁山闲来无事,倒多从李师师那里学些文章诗句,又勤力苦于书画、琴技、乐谱等。这俏姐儿乃天生艺妓之资,只消半年光景,且学去李师师身上大半本事。如今看那诗坊热闹,又见诗坊挂出“对句、补字、填曲但有佳者,可获赏钱万贯。”这女子见到此句,想胸中稍有所学,且欲试将一试。俏姐儿初时由济南出走,只因女儿装扮倒会惹些麻烦,故而一袭男人装扮。见有此等好处,却也要搏上一番。非为那万贯财帛,全为以此行而再忘却心中所爱,以免心痛。既入得诗坊,早有两人将俏姐儿拦将住道:“此乃诗坊,入内且交了票银方好!”俏姐儿倒还有些银两,且从袖内摸出一两碎银来。
拦挡俏姐儿两汉子见俏姐儿衣着朴素,那银两又碎得很,倒是低语骂了一句道:“这般穷鬼,谅也去不得三关六室。”
俏姐儿倒不理会,径直入内,又有两名着青衫薄纱女子迎将上来道:“请先生入那第一关对仗。”
这对仗正是对字、对词、对句、对诗。考得就是对仗工整,并能延伸其意。
那两名丽珠还言道:“过得第一关,能与那张姑娘见上一面,吃她一捧香茶。若能出得三百两银钞,还可与张姑娘那般逍遥。若是贪心要过那第二关,且只能由此关而过,吃张姑娘一捧茶即走,却不待留。”
俏姐儿听得这些,且寻一处坐了,且让姑娘们赐题。
其中一名丽珠且报题道:“奴家这里有一对,且请先生试对!山上山鸡,天上天龙,无论龙鸡皆飞天。”
俏姐儿笑得一声道:“河内河鱼,海内海蛟,但凡鱼蛟尽游水。”
只这一对,但听得关房内一声娇赞道:“好对!请先生入内!”
俏姐儿自是拂袖而走,还听得身后一片喝彩。及入得第一关房内,俏姐儿却是见着这位张姑娘。且吃了张姑娘相敬之第一捧茶,后欲往那第二关而走,却听得张姑娘低语一句道:“还有我这一对。对得方可付银与我行那云雨之乐,或再去那第二关房。”俏姐儿倒是无所畏惧,只言道:“请出题!”
张姑娘道:“龙君玉皇三圣,且有九玄天法,只难历人间百苦。”
俏姐儿思量得一回,笑接道:“阎府海殿天国,尽收三三仙人劫,却困经仙界情毒。”
张姑娘再听这番妙对,却是喜道:“诗坊所立两月,对句者万千,仅只九人过得此关。未曾想今日得遇第一位试者竟这般轻松破对。”
俏姐儿只是一笑,即向第二关而走。张姑娘似还有些失望,倒想与这般才子快活欢娱一番。再看俏姐儿到得第二关关室外,且又有两名丽珠上前道:“且请先生为诗句填字。那缺字必要音同。请看第一首。”言罢,即将一幅字卷展将开。俏姐儿见此诗乃曰:“牡丹盛枝中俏,虫蝇叮嗡诸烦多,尚思拂手驱将赶,求得香思意人夺。”只这第一句中“牡丹”与“盛枝中俏”中间尚缺一字,需俏姐儿来填。且所填之字必要与第二句中的“叮”字同音。俏姐儿不待思索,且与“牡丹”两字后填上一个“鼎”字,此诗即变成“牡丹鼎盛枝中俏,虫蝇叮嗡诸烦多,尚思拂手驱将赶,求得香思意人夺。”
此诗一填成,两名丽珠立时大声念诵,却是要让第二关室内的姑娘听到。
第二关室正乃李姑娘守关,但听得丽珠们相颂,却是将关室门上机关打开,并请俏姐儿入关。
俏姐儿入得第二关室,早见守关的李姑娘比之先前第一关室的张姑娘更加靓丽。李姑娘且为俏姐儿亦斟得一捧茶,将茶举至前胸,以示对俏姐儿刚才填字之赞赏。俏姐儿接茶满品,待啜饮得几口,即问道:“姑娘可否出题?”
李姑娘看俏姐儿志不在自己,似要一路而闯,且将自己这题引将出。
俏姐儿看到李姑娘所展之诗卷,却是上书:“子胥助吴亲伐楚,千刀万鞭卸心苦。叹逢夫差色佞,使差忠臣复先土。”
这首诗其实考得是历史,至于诗句之巧倒不甚难。偏俏姐儿于李师师处倒习得史记、资治通鉴等史。只这诗句,却让俏姐儿于此诗第三句中“夫差”两字后、“色佞”两字前填得一个“覆”字,即得“子胥助吴亲伐楚,千刀万鞭卸心苦。叹逢夫差覆色佞,使差忠臣复先土。”
只俏姐儿这般妙填,又令李姑娘大叹不止。李姑娘竟躬身亲送俏姐儿至那第三关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