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姐儿提醒李姑娘道:“诗中填字本有诸多智慧与玄妙。然你规定了字音,却是降低了难度。但凡通华夏文字者皆可破题。望姑娘改进!”
李姑娘闻得俏姐儿之言,细想过第一关室者往往能直通至第三关室,皆乃自己这番弄巧成拙的条件。既得俏姐儿如此点醒,自是千恩万谢。且因俏姐儿着那男装,李姑娘一时未曾辩其雌雄,竟一时错将俏姐儿认作是哪家风流公子,心内还伴得些许动颤。待见俏姐儿入至那第三关室门外,心内倒替俏姐儿深深捏得一把汗来。
俏姐儿既至第三关室门外,早有侍婢美女且先布下一道象棋残局来。俏姐儿看这盘局乃九死残局。双方皆去得车、炮,且己方还去了一卒,那一头岸中象由马逼将住,倒是难着。俏姐儿曾与李师师处学得双重炮施架法一十六路。然此时炮已被抽,还欲先躲开对方马击,实则难比登天。俏姐儿曾听李师师精讲过,将帅主棋游走方略,再配合马卒协调,借仕之力,有反败为胜之法。俏姐儿急应此法,且以妙着诱马来击,引马至将帅圈内,反以仕将马击杀,竟令对方痛失一马。以俏姐儿妙着,且再引卒过河,伴双马而飞,只一盅茶功夫,早以马破除象,而以卒去其仕,再使一记致死着,竟赢了这九死残局。俏姐儿虽胜,但听得关室内一个动人声音道:“局乃好局,只是着子者棋艺太差。先生有幸胜之,奴家自然认赌服这外围之输。且先享奴家亲手而烹这一捧茶。待能再破得奴家这手卷奕局,倒可称先生为棋届第一英雄。”俏姐儿听这女子好大口气,且顿顿精神,入得关室内。
守关者乃秦姑娘,那美貌比之张、李两位姑娘自是更胜一筹。
俏姐儿也不去饮茶,倒要先领教秦姑娘的棋局。
且看秦姑娘所布之卷奕局,倒像是山湖岛纵横脉络。只这围棋布势却非先前象棋那般生死明现。
俏姐儿仔细看得一回,倒还识得这番局,却有一个名堂的,唤作“粘局”。施子一着,即被对方封引,而至回子盒中。这围棋中多讲折己原路而搏,辟那番天地之法。俏姐儿自是会下这起死回生之棋。仅以两子即封了自己的小路,倒诱得秦姑娘替自己辟出大路来。
秦姑娘起先尚还不知自己以被诱而施错着,依旧再错,及至见得俏姐儿连落子数着,方才发现俏姐儿已将自己所设之虚小棋路尽皆封堵,而俏姐儿自己新引大路则东南西北自能连接。错着已下,却难以补救,勉强硬撑。待再施得一子,早由俏姐儿去其全子而失了全盘。“端的一手好棋!奴家万分钦佩。”秦姑娘先前那般傲慢此时全无。又再看得俏姐儿一眼,却是心生惭愧。想来自己在这诗坊已经守关数日,倒无几人能至这里。今日纵使来了一位亦未曾放入眼中,倒是自负了些。既见得高人,秦姑娘怎敢有半点怠慢,且举茶高过头顶,只要俏姐儿勿见怪。
俏姐儿捧茶欲饮,还未入口即闻得那般香气比之第一、二关室的张、李二位姑娘所沏之茶更有一番味道。俏姐儿自是将这捧茶细细来品,竟品了半刻时辰,方才又向下一室进发。
秦姑娘却是提醒道:“第四关非同前三关,先生需要小心。本欲留你在此就不再向前了。然见你倒无有所惧,只得提醒先生勿要逞强。”
俏姐儿道得一声谢,依旧无惧,只这般而走。
这第四关为功室,属六道最低一道。前面五道更是聚齐天下之学。目今俏姐儿能至这里,却已是蔡权开设诗坊以来头一个。
俏姐儿来至这第一功室门前,却不见有侍婢在此,只听得门内一阵琴音倒透出无匹杀气来。
第一功室守室女子名为宛姑娘,不但学识远超前三关室的几位,还通晓天下琴谱,且能随性而创神曲,被诗坊称为“红楼嵇郎”。本有人欲称其为“红楼嵇康”,然嵇康乃西晋烈烈文士,气节、才识高尚,岂是这等红尘之人能随意亵渎?故不曾让他人以此来赞称宛姑娘。足见世人对嵇康之敬仰,哪里敢有半点冒犯。
俏姐儿既能感知琴音之中所透之杀气,却及时嘴哼三晋小调来压对方琴音。
宛姑娘在室内闻得三晋小调,却是恼着俏姐儿以小调来应对自己所奏之大乐,且听了此奏,并向门外喝道:“哪里来的村夫,焉敢如此小看我这妙曲?”
俏姐儿在门外应道:“小可来自于三晋,但闻得姑娘的所奏之曲隐含杀气。若不就小调来和,只怕早为这曲杀音坏了心脉。”
宛姑娘本就霸道,不服有人竟破得前三室姐妹的才学,欲以此曲稍作教训。岂料被一曲小调所破,面上自然无光。然料想此人既能轻松来此,必有过人之能,权且与他斗曲一回,让他再见识真正的杀音之乐。思量一刻,即又向门外招呼道:“此功室无须对侍婢出题,只管入将来。刚才那曲算你够格入门了。”
俏姐儿整整衣衫,再入将去,先向宛姑娘拱拱手。
宛姑娘倒不正眼去瞧,只是道:“能至这里,想来亦非寻常之人。只是妙句好对、填字容易、棋盘争雄尽天下,独奴家这千音万律却非一般之手。”言罢,即让俏姐儿坐于自己对席。
俏姐儿坐下,早有一名侍婢也为俏姐儿捧来一张琴。
宛姑娘道:“我再奏一曲,比之先前更为有力。你若能以此琴破了我音,自当你赢。不过我有言在先,此曲可伤及你脏腑,万不可死撑。但觉有异而不能应之,且速速喊停。我自当停奏。否则,你将性命不保。”
俏姐儿已领教过先前那般杀音,亦知秦姑娘为甚提醒自己小心了。偏偏这姑娘就要倚仗从李师师所学本事来应敌。亦不知俏姐儿这般胡乱冲撞会否能破过宛姑娘那手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