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老头见李逵厉害,又是入这营寨之内,料闯下大祸,只望着李逵连声赔罪道:“只因这老妇人差我些钱帛不还,我才引人一路由湖北追至这里。不想误入军爷营寨,还请恕罪!”
李逵喝道:“纵使差你些钱帛,缓些时日还了便是。岂可施得这般毒手于一老人身上?若非被俺撞见,只怕你还要了这大娘性命?”
胖老头见李逵有心护着老妪,却不敢撒野,且与手下恶汉们撤出营寨,并寻个不远处候着。候着老妪出来,再有一通乱打。
卢俊义看这妇人并非奸邪之辈,且让李逵带她下去将养。
李逵得令,且扶了老妪去到庞秋霞那里,由庞秋霞照顾老人。
庞秋霞此时正于营帐内收拾,听得自己夫家在帐外打抱不平,且喜李逵这般性格,由着李逵性子,只要默默支持。但见李逵搀了老人入帐,且由李逵手中将老人扶将去一处休息。
那老妇人倒还清醒,却是向李逵夫妇作谢道:“谢这位大侄儿相救。”
李逵本就没了母亲,但见这老妇人却如同见到自己亲娘一般,自然十分亲近,且紧握老妇人之手道:“大娘勿须恁般客气。且与俺讲,先前那拨天杀才为何如此对您。倘是他们不对,俺手中板斧定将他们劈得稀碎。”
老妪叹口气道:“我这老太婆子乃湖北南路兴朱军人士。夫家姓孙,我则姓刘。儿子从征入伍倒多日不曾回来。先时,我亦与儿子在所部城中过活。偏不知足,非要回乡而住。小儿有些钱帛,倒为我在兴朱军的长江畔置得一处宅院。
只是当地一泼皮无赖邱辣头,就是今夜使人打我那老不死的胖老头儿,看上我这宅院,欺我人老又无儿在身边侍奉,且以一张贱卖字据逼我签下。小老太婆自知签了这字据,须得将宅院以十两银子贱价卖于他。若不签时,这邱辣头必会使人来加害于我。
兴朱军之地民风不正,为官者不洁。邱辣头在兴朱军这里为非作歹,官府倒不去管。只因这老不死将自家妻眷皆献于兴朱军知府及其他州内官员,倒还落得个官家把柄握于己手。且以此丑事相胁,弄得兴朱军大小诸官皆还要听这老不羞调遣。但有人出兴朱军去往他府首告邱辣头,必被上府驳回,还少不得挨顿板子。邱辣头等这些人回来,或使些手段令这些人消失或整家弄死,绝不留手。所以,这老不羞手上犯些命案,都有州府挡护,实为兴朱军之大患。但凡那些胸怀正义之气或是忠厚良善之人皆逃出此等地狱之地。
小老太婆只因不听吾儿相劝,偏要回得这恶乡之地,起得这番波澜。本欲留命待儿归,然只被这老贼逼签了字据,无处容身。权且窝于城郊破庙暂居。
不想,邱辣头逢着一个风水先生,算得我宅对那老贼有碍人道之事。那老贼亦不思量,自己已年近六旬,还要那般春娱作甚?风水师必乃信口胡诌,竟让这恶棍深信。老贼竟引了众人来破庙找上我,要我退还一千两纹银与他。说我宅害他不能恣意而淫乐,要小老太婆赔付他银两。
我每年靠儿由口中挤出二三十两银子过活,亦不过糊口矣。哪还有余钱赔付这恶人?那老贼竟不依不饶,还对我棍棒招呼。我让老贼将这宅卖出,自可弄钱。那老贼竟言,既已卖他,即是他物。这千两纹银乃为赔偿,该由小老太婆来出。无奈之下,我暂且答应筹钱,并借此去往官府,言及吾儿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