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且与燕青并几名军卒携了卷宗即走,陈荣坤却是不敢挽留。这陈知府素来狡猾,已知朱明非那风花雪夜之官,暂不敢再以何物相贿,且还看朱明是否遂其心愿。若是违了他愿,只怕这张巧嘴不知要向哪家大官进谗了。
燕青与朱明一同翻阅卷宗,自是发现些端倪出来。这卷宗言及,李鸿烈乃死于一场大火,是有人故意纵火而至。只是查不到此人。
朱明见无有进展,皱眉道:“纵火可大可小。一个县令府中下人少则亦有十数人。府衙火起,怎会无人知晓?非要烧至全数皆亡?且一府上下无一幸免。先时火起,焰不甚大,逃出一两个人来并非难事。若依我看来,少不得是被灭了口实。有此番大动作,不若两种可能。一为府中自己人所为,后畏罪死于火海中。但若如此,应先将府内人悉数杀光,再行纵火才是二为执掌一州府兵权的统制官之类武将以强兵而压。然我所见,自是大不可能。”
燕青道:“凡事都该有依据。且寻些县衙附近居住的知情百姓问上一问,并去县衙细细查访一番,也许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朱明点头道:“甚好!我们且沿这桃源县周边寻上一寻。”言罢即与燕青就桃源县衙周边询问些百姓。
不少百姓似都知道些甚么,然皆不敢实言。倒有一名卖梨的后生由这街经过,还用那豪爽的山东话连声吆喝道:“香梨、香梨,买些吧!甜得很,又多汁爽口。若不甜又无那汁水,我定分文不取。”
朱明但见这贩梨小子年纪与自己相仿,梳了两个小髻,手提一个小篮,篮内盛了三十几个大梨,只这般沿街叫卖。那双目之中显透出十二分机灵。朱明一时好奇,且上前将这梨贩子叫住道:“你这梨怎么卖?”
贩梨小子买卖实在,却是应道:“小人这梨大小整齐,纵使差得些亦不过少了半钱分量而已。一个单卖不过三文钱,若是论斤来称,十文钱且拿一斤去。”
朱明并非真心买梨,却是要仔细听这小子的山东话。朱明在现世对各地方言多有研究。纵使来得这个时空,亦是不曾忘记了这身听辨方言的本事。刚才论及买梨,无非是来辨识这梨贩子说得哪里话来?偏偏贩梨小子一直说得都是那口标准的山东阳谷话。只这般凑巧,倒还令朱明要再试他一试。“我来此不过几日,倒要为本县一桩悬案查上一查。看你在此走街串巷倒是恁熟,正有话要问你。想请你吃酒,顺便问些事来,犹恐又耽误你贩梨生意。但见你贩梨这价还颇为公道,且将你篮中之梨悉数买下,让你早早了了今日生意,也好随我二人却饮上几杯。”言罢,且从怀内摸出二两碎银子来,只这般塞于梨贩子。
贩梨小子哪里见过这等好事?却是接了朱明银子,又叩头谢道:“这位大人,小人每日还不曾全卖得出去。且这一篮梨值不得这些钱钞。若再请小人去饮酒,岂不是折煞小人了?”
朱明且提了梨子,又拍拍梨贩肩膀道:“我且喜你这人,若不陪我等饮酒,岂非对我等有意见?”
梨贩闻得此言,却是立时起身道:“小人感恩还来不及,岂会对两位大人有意见?若大人如此说了,小人自当陪大人饮上几杯。”言罢,又从朱明手中将篮子抢将过来,那意思是替朱明拿着梨,省了朱明麻烦。若朱明不介意,这小子还会将梨一路送将过去。
朱明如此用心乃为何事?即是为了武松。武松自上得梁山,经常提及郓哥。只因自己当年斗杀西门庆,被发配孟州,就与郓哥断了联系。郓哥当时不过十五六岁,又乃助武松了解潘金莲与西门庆奸情并报得杀兄大仇。如此即与西门庆府中几位夫人结下冤仇。那几位夫人尽皆天姿国色,且有些还是勾栏妓女出身,更有些是偷卖了自己丈夫,然后改嫁得西门庆的不良妇人。少不得还会色贿阳谷县县衙老爷们,让郓哥难以在阳谷县生活。武松后做了节度使,曾差人去寻郓哥下落,只是不得,倒引以为憾。如今朱明猜着此人必乃郓哥,故而还要再试几番。不知这贩梨小子是否真就郓哥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