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易冷哼,“你以为是王爷会信你?”
“那先生如何认为王爷会信你呢?”钱若水反问,“我与先生的机会均等,先生若是现下不杀了我,将罪名加之于我,到时候想再杀我,可就没有机会了。但是,同样的,王爷对于先生的信任也将不复存在。”
“你在威胁我?”管易的眉头渐渐蹙起。
钱若水侧眸,神情淡然,仿佛架在她脖子上的不是一把削铁如泥,可瞬间致她于死地的刀,“我是在向先生阐明个中厉害,不值得因为我而破坏你与王爷数十年的兄弟之情。除掉我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修复你与王爷之间的感情却绝非一朝一夕。先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孰轻孰重。”
“可是我一定要杀了你呢?”
钱若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不知管先生将以何借口上报朝堂,让我爹平抚丧女之痛而不迁怒王爷。先生也该知道,夏公子与我是故交,他与钱家关系甚密,我若是死于土门关,夏公子不会保持缄默。当然,先生若是把夏公子也一并解决,也就省事了。”
“你以为我会连夏辞西也杀了,让更多的人把矛头指向我吗?”管易的确是低估了钱若水,她有如此缜密的心思真是让他无从下手。他在进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诸多的理由,可以让钱若水死得悄无声息,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让夏辞西知道他有杀她之心。
钱若水笑容笃定,“你当然不会杀夏辞西,你可以收买他,因为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若是我的死已成定局,他定然会转投先生,继续支持厉王。可是如此一来,我爹必会生疑。那么,先生也就无从遁形,我爹就算是拼了他一生清誉,也会与厉王周旋到底,不会让厉王轻易得到他想要的,这也就会让先生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同样是那句话,孰轻孰重,先生自当清楚。”
“我与厉王避居西北多年,远离朝堂纷争,不需要钱大人的支持。”
钱若水挑眉,“就算先生想一辈子留在西北,只怕鲁国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鲁国公若是想远离朝堂,何必仍居于京师重地。先生不会是想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鲁国公独处于繁华之地,依然能两耳不闻窗边事。可鲁国公近年来似乎招揽了不少的门客,说是陪他饮酒解闷。换成是你,你信吗?”
管易的眸光渐冷,握刀的手陡然一紧,面色却是如常,“老人家大都如此,想一出是一出,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先生不觉得似乎没有太大的关系,但皇上怎么想,先生以为呢?”
“你……”管易似乎明白过来,“这就是皇上派你来的目的?”
他竟然知道!
“我是皇上赐婚,不得不来。”钱若水打死也不会亲口承认自己是皇上的细作,只要她咬死与皇上无关,管易又能如何。这是特工守则的第一条,就算是死,也不能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是证据确凿,也要一口咬死。
“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你。”管易手腕用刀,一道血痕赫然横在她的脖颈间,缨红的鲜血滴落。
钱若水受制于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他握刀的手渐渐收紧,她的眸光也凝重起来,“先生既已想好,我无话可说,只求先生手起刀落,给我一个痛快。”
“你放心,我会告诉王爷,盗贼去而复返,误杀了你。”
钱若水垂眸,瞥见屋外一道身影赫然闪过,她淡然一笑,“但愿王爷会相信你。”
管易此时也是两难。钱若水说的不无道理,他很难不留后患地除掉钱若水,她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从她到凉州的那一刻起,便是杀不得的存在,而此时更兼具杜恪辰对她已然生情,这才是管易最害怕的地方。若是他这一刀下去,他与杜恪辰的兄弟之情也会走到尽头,即便杜恪辰仍会待他如初,可始终有一个钱若水横亘在他们之间,如鲠在喉。
可是不除掉她,她将会带给杜恪辰什么样的危害,他不得而知。但他不愿意看到杜恪辰被蒙蔽被欺骗,深陷于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钱若水见他迟迟未下手,突然开眸问道:“对了,在我临死之前,先生可否告诉我,那日的刺杀可是先生一手安排的?”
“你如何知道是我做的?”管易是磊落的君子,敢做敢当,“可是你没有证据,就算我现下承认了,你也奈何不了我,如同我知道你是皇上的人,可是我一样是口说无凭。”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王爷要除掉我,故意虚张声势。可是我发现凶手想转移视线,故意在琴华房间的茶盏抹上春回大地,让我以为是楼解语干的。可是楼解语并不是这般心思缜密的人,她要是能调动骁骑营的死士,就不会养一条像罗四那样的狗,而落得一败涂地。”
钱若水没往管易身上怀疑,是因为他和杜恪辰走得太近,越是亲近的人,越不敢轻举妄动。
可她这才知道,她低估了管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