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妃一听此言,脸色阴沉,眸光翻涌,山雨欲来,“走,随本宫去看看钱氏。”
萧云卿缓缓起身,走到太妃身边,好言相劝:“母妃还是别去,钱氏应该是怕再被母妃责罚,才会出此下策。这大冷的天,谁愿意在冰天雪地跪着,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柳太妃越听越气:“她要是不愿意跪,她可以说,为何要骗本宫?本宫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吗,她何须如此下作。”
萧云卿微微一笑,“她刚到王府的时候,敏儿贪玩,在她水里放了痒痒粉,她似乎对药粉过敏,足足昏迷了好些天,一副快要气绝而亡的样子。从那之后,她的饮食起居都由她的陪嫁婆子和侍婢照料。谁也没有想过,不就是一个痒痒粉,她却真的是病成那样。她身份特殊,若是一到王府便死了,对京里也不好交代。王爷便对她更好了一些,免得再生枝节。”
“怪不得敏儿会被赶出去?”柳太妃替高敏鸣不平,那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平日就是爱玩爱闹,都是孩子心性,哪会真的伤她,也不知道这钱氏是真的过敏还是装病,总之她不在府中,这一次已然尘埃落定。可她现下回来了,哪里容得下她这般放肆。
“辰儿也是不容易,为了不被京上责问,不得罪钱忠英,还要委屈求全对这个女人好。好歹也是亲王衔,掌着西北四十万的大军,怎么能如此迂尊降贵。本宫还在想,辰儿一生铁血,哪里会对女人如此哄着惯着,原来竟是这个道理。蛰伏西北数年,都道辰儿是个软柿子吗?”柳太妃实是痛心疾首,她和杜恪辰的母子感情虽然不是太亲近,但他从不曾不通。然而,自古忠义难两全,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人命关天,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钱若水受尽折磨而无动于衷。
“这似乎不是你该管的事。”
楚瑜笑了,凉薄至斯的笑意,宛如地下的积雪,“倘若钱侧妃是皇帝的细作,那你如此袒护她,这是不是也算是抗命不遵?王爷被她的美色迷了心窍,可是你没有。你应该明白,我今日的指控,并非没有依据。她是一个音盲,可她却说要跟我学琴,几次三番来找我,不就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想要与我取得联系吗?”
“这次就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王爷不杀你,是因为你有用处,但并不表示你可以随意乱咬人,看到哪个不顺眼的人,你就要说那人也是细作,要置她于死地。”叶迁的话多了起来,和他平日的寡言少语判若两人,“你不要再做不切实际的梦了,王爷不可能喜欢你,也不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侧妃现下得宠,她得到你不能得到的一切,所以你想杀她,你想尽办法污蔑她。你以为你会得逞吗?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楚瑜诧异地看着他,“我从来都不知道,叶统领的口才这么好。可是等王爷回来的时候,我倒想看看,你如何解释你顶撞太妃,无视尊长。”
“这也是我的职责,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有一个奇怪而可怕的念头从楚瑜的脑海划过,她还来不及抓住,已经被自己的念头骇到。她紧紧地蹙眉,“叶统领明知侧妃有可能是皇上的细作,却又如此维护,比我这个真正的细作还要上心,不得不让我猜疑,叶统领和钱若水是同伙了。”
叶迁深深地看她:“你想多了。我自幼是王爷带上的,厉王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如此说来,叶统领对钱侧妃如此关心,便只剩一个原因。”楚瑜勾唇,终又绕回原处,“叶统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既然种种推断都不成立,那么只剩下的唯一一个解释,就是你喜欢她。”
叶迁终于有了一丝细碎的表情,眉心极轻地蹙起,风扬起他的大氅,勾勒出他笔直的身材,他就像是一把随时出鞘的刀,锋利无比。
“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对我进行评判。太妃让你过来,不就是想确认钱侧妃是否真的生命垂危。我让你进去便是,你不得如此污蔑我,污蔑侧妃。”
“不,叶统领,我只是同情你,爱上不该爱的人,注定是终生的遗憾。不过,你还有机会。她是皇帝的细作的话,她一定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到时候你跟她一起离开便可以长相厮守,双宿双栖。你既然喜欢她,便不把这层身份戳穿,让她能够离开厉王府。我想她也不一定是真心喜欢王爷的,那么相对于我,你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楚瑜攻心为上,以己度人,她在感情上已经注定是一个失败者,她有绝对的资格对叶迁以过来人的姿态指点他的人生,“王爷不在,而她又备受折磨,肯定对太妃心存不满,正是你带着她离开最好的机会。”
叶迁眸子微眯,藏于大氅内的手已经扼住楚瑜纤细的脖子,那粗砺的大掌上青筋暴起,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她一命呜呼,“我随时都能除掉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楚瑜脸色涨红,不断地咳嗽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迁的手如捍铁一般,“你要是敢伤她一分一毫,我一定会杀了你。不要以为你拥有免死金牌,我就奈何不了你。你以为你死不了,就能满口谎言吗?我若是死了你,你觉得皇上敢在这个时候主动挑起与厉王府的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