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飒动弹不得,在榻上越躺越冷,却不敢有怨言,因为来传话的士兵说得很清楚,他用的炭是王爷的,而眼下王爷因为他连夜来都没有火盆取暖,因此得了风寒。
“我已经让简佳进城去了。”简飒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就只有揍打的份。这是镇西军的凉州大营,是大魏最彪悍的虎狼之师,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有可能取他的项上首级。他不敢对杜恪辰的安排有任何的异议,等圣旨下时,他再与杜恪辰慢慢讨回来。
说话间,军医背着药箱进来了,递了张清单给他,“简大人,麻烦你结一下,老朽才能给你换药。”
简飒的脸都白了,“我可是被王爷打伤的。”
军医鄙夷地看着他,“这是军营,大人,王爷的陪练每天都有被打伤的,您断个腿算什么?”
“我这……”简飒无语了,“那被他打伤的还要自己付诊金药钱吗?”
“当然不要了。”军医白了他一眼,“都是大魏在册的军籍,要什么诊金啊。可大人您不是镇西军的人,这诊金就不算您的,可药钱您得给啊,这上头要核实每月的用药量,用在您身上的属于挪用军资,老朽可担不起这个责。前两日看您难受,就没管您要。看大人您一脸的贵气,不至于不给钱吧?”
一早来送饭食的伙头兵已经哭过一回穷,给他的吃食都是从将士们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就不跟他计较,可也确实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前两日丰富的饭食,那都是主帅的份例,特地分出一份给他。
简飒也不是贪慕享受之人,只要能填饱肚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可他的腿是杜恪辰下的狠手,一转眼他就翻脸不认了。这也太让人窝火了。
“我不是不给,而这应该是厉王殿下的责任。根据大魏的律法……”
军医无情地打断他,“对不起大人,这是凉州大营,只讲军法。大营之外,才讲大魏的律法。在这,主帅说了算。且不说你是如何被王爷打伤的,你可知道王爷的陪练也是精挑细选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给王爷练手。就你这样的,王爷还真瞧不上呢!所以,你千万不要说是王爷打伤的,你没被打死已经是祖上积德,烧高香了。”
“这太欺负人了,我去找他讲理去。”钱若水也动了气,就算再怎么刻薄,也要讲些道理,这摆明了是仗势欺人,连她都看不过去了。
镇西军的艰难,她一清二楚,可再困难也不缺这几口饭食和药材。
她直闯中军大帐,帐内正在议事,管易、褚传良、萧长信、宋平都在,每个人案前一碗热粥才刚刚盛上来。看到她进来,起身行礼,铁甲轻撞,征伐之气肃然而起。
她顿了顿,心中酸涩,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参见侧妃。”
她神情尴尬,“免礼。我,我只是……算了,也没什么事,你们先议事吧。”
“是因为那个姓简的吧!”杜恪辰一眼看穿了她,示意几位统帅坐下,“你们刚晨练结束,都先垫垫肚子,少顷再议也不辞。”
几个人都很有眼色地端起碗,步调一致地喝粥。
“不服?”杜恪辰朝她走来,转了转腕关节,挑衅道:“想打一架?”
“输赢怎么算?”这是他主动挑起来的,她正愁一肚子火无法发泄。
杜恪辰耸肩,“你来决定。我知道这几日你一直都不服,不,应该是自从你被逐出王府后,你心里憋着一口气。今日,本王让你好好发泄一下。”
“好啊。”钱若水爽快地应了下来,“你若输了,向简大人赔礼道歉,并让他到王府养伤,直至痊愈为止。”
杜恪辰抱胸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若赢了,我带着简大人离开军营,是生是死,是废是残,从此与王爷再无干系。”
他的眸光倏地一变,“本王赢了,还得赔上一个你?你可真给本王争气!为了他,你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与其在这讨人厌,不由放我自由来去,好过有一日跟裴姐姐一样的下场。”钱若水望向管易的方向,心生一计,道:“裴姐姐怎么死的,管先生应该十分清楚。我不为自己辩解,并不代表是我杀的人。你说是不是,管先生?”
管易低着头,神情莫辩。
“因为她没有退路,她看不到希望,整个王府都与她格格不入。她爱的人放弃了她,她的夫君冷落她,她的家族从不在乎她。她除了用她的死来为别人殡葬,别无他途。你们都清楚,杀她的人是谁,却要我承担罪责。不好意思,这个黑锅姑奶奶不背。”钱若水看着管易,再回杜恪辰身上,目光坚定:“所以,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