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任(1 / 2)

余墨痕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天已经亮了。清早阴冷的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一记耳光似的拍在她脸上。

余墨痕当即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心中懊恼顿生,只道自己简直是得意忘形,睡了这许久不说,敞开的窗户居然也忘了关。

她自己受风着凉倒是没什么,万一仓库里遭了贼,她怎么赔得起?

她忙不迭地翻身爬起来,不留神碰着了伤处,疼得一阵龇牙咧嘴,才想起来自己毕竟摔断了胳膊,身体恐怕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

然而她既然已经醒了,就绝没有再躺下去的道理。她就着一只能用的手,举着长杆去把窗户勾回来,冷不防,长杆的另一头竟然叫人拿住了。

余墨痕眉头一皱,顾不上全身上下各处淤伤带来的酸痛,单手扶住窗框,踏着边上的旧箱子,略一用力,硬生生跳到了高处的柜顶上,站在窗口侧边,借墙壁掩住身形,向外窥看。

外面居然是一群学生。站在最前头的,就是从前常常跟在卫临远身边的那个跟班,这会儿正挂着一张三分好奇七分呆傻的脸,捏着突然从仓库里戳出来的长杆观察。

余墨痕:“……”

既不是贼人,也不是找茬的上司,对于她来说,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只是这帮学生平日里连早课都很难赶上,如今居然大清早到仓库来,真是难得一见。余墨痕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只好随手拢了一下乱糟糟的长发,探出身去,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少爷、小姐,可有什么需要?”

为首的那位看见她,连忙把长杆放开,笑道,“小余助教出来了!”

他话音未落,一行人紧跟着便一齐拱手,像模像样地作了个齐人的揖,道,“学生们过来拜会助教。”

余墨痕平日见惯了这群纨绔子的冷眼,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阵仗,吓得差点摔下去。她赶紧抓紧窗框,摆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过几日才上任,今日还要看仓库,任务在身,不敢渎职,没法子出来一一谢过诸位。”

她拨一拨被风给糊到脸上的长发,又道,“早上风冷,诸位还请快些到……”她本打算叫这些学生到讲室里去准备早课,可是突然想到,人家或许会说她还未正式开始做助教就拿起了夫子的架子,于是刻意放软了声音,道,“快些回到舍堂里去,莫要受了凉。”

窗户外头的学生连忙一叠声感激她关心,余墨痕又劝了半天,才叫这帮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好容易打发走了这些骤然变脸的纨绔子,余墨痕赶紧拧身回到仓库里,还不忘顺手把那扇不幸见证了这荒诞一幕的窗户关上。

她手足无措地蹲在柜顶上呆了半天,只道卫临远那张嘴果然永远不知道“低调”为何物。昨日才由元凭之亲口证实的消息,一晚上便传开了。除了卫小少爷,还能归咎于谁?

余墨痕到了真正开始做助教的时候,才发现卫临远给她惹来的麻烦还不止于此。

卫小少爷向来仗义疏财,有福同享,自从得了余墨痕这个强大的助力,不仅自己一天到把功课丢给她,而且一点都没有敝帚自珍的自觉,转头就把余墨痕介绍给了他那一大帮小兄弟。一传十十传百,学生们大多都知道,讲武堂里有这么一个深藏不露的杂工。

只是这里的学生毕竟自认都是有身份的人,纵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是囿于面子,走在路上,只是远远地议论一二;不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也决计不会来找余墨痕。

如今则不一样了,余墨痕摔了一跤,就成了帝都来的将军钦点的助教。即便她从来没有去过帝都,浑身上下也仿佛全是从遥远的帝都吹来的风华,一举一动都能惹得一众学生赞叹不已。就连余墨痕那张被评价为“绝对不会被元将军看上”的脸,也成了她全凭实力上位的有力证明。

至于她真正的实力……学生们能够给出的最有理有据的评价,就是余墨痕有本事完成夫子们布置的那些功课。

不过,即便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本事,在讲武堂的学生们看来,也已经称得上是真功夫了。毕竟,这群纨绔子十几年来有过的忧虑并不太多,讲武堂的夫子们布置的那些叫人头大的功课就占了大头。

“会写功课”这种并不如何光鲜的声名能够再度传播开来,则全是拜从前得余墨痕助力才能堪堪完成功课的那些公子小姐所赐。他们仗着过去全然由金钱支撑的一点关系,成日吹捧着在小余助教微时所建立的“深厚情谊”,并且纷纷不断寻找机会,试图促使这种情谊更进一步,发扬光大。

处于吹捧的狂潮中心的余墨痕,对此只有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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