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远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立刻道,“元将军跟你说了多少?”
“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余墨痕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她有时候会错觉自己跟元凭之关系很亲近,然而每次不过多久,那种幻象的泡沫便会悄无声息地破碎。
卫临远就道,“我总觉得,至少这件事情上,元将军好像不太愿意把你牵扯进去。不然,他千方百计地把你带过来,怎么刚刚轮到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他自己却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立马就跑掉了?”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其实更像是陆谌会做出来的事情。不过余墨痕听得卫临远这一番话,心下居然安稳了不少,精神立刻振作了几分。她抬起头对卫临远道,“既然你知道的比我多,那剩下的事情,不如就先听你安排。”
“也好。”卫临远点一点头,“你们镇南军亲自抓的人,不用过衙门那一关。按照元将军所说,张二狗是要给押回战俘营的。”他分析道,“从琼门回雎屏山,路途怕是有些遥远。南平的老板既然能把张二狗推出来做这个傀儡,恐怕不会轻易放弃掉这枚棋子。根据元将军的意思,咱们不妨兵分两路,你跟着军士们回去,一路上多留意是否有人劫囚,至于我呢……”
余墨痕脱口道,“你是不是要留在琼门商会,盯着那群古里古怪的老头儿?”
“你真不愧是元将军的学生,想出来的主意都跟他一模一样。”卫临远看她一眼,点头道,“我家在琼门的商铺因为这事很受了一点打击,我反正也得留下来整顿家中生意。”
“你不也是如此?咱们三个,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余墨痕难得有兴致跟卫临远互相吹捧一记,说着就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又接道,“这其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看那商会主人,总觉得有点古怪……既然张二狗能混入琼门商会,咱们的确应该在这里留个人。”
她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最后一句模模糊糊的,“……而且我其实不是元将军的门生。”
“门生什么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卫临远笑道,“元将军可跟我说过,他从在哀葛的时候起,就把你当成他最出色的学生了。”
余墨痕没有说话,只幽幽地叹了口气。
卫临远居然也跟着叹气,道,“真没想到,咱们这么久没有联络,才刚见面,就又要告别了。”
余墨痕也有同感,却突然笑了起来,“喂,你究竟跟傅家的小姐成亲了没有?”
之前在临海县的时候,余墨痕就看出来,卫临远对他那个刚见面的未婚妻傅小姐很是动心。想来这桩婚姻,虽然只是依从父母之命,却也不失为美事一桩。
卫临远的表情却突然有一点尴尬。
“琬琬她……”卫临远说起傅小姐,眼神里依然写尽了执迷,看来他仍是很喜欢人家的。可是他忽然又没再说下去。
这一番纠结,看得余墨痕心里一紧,很担心这桩婚事遇到了什么挫折。
卫临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日子,我们两家都忙碌得紧。反正,琬琬嫁过来的时候,我会请你喝喜酒的。”
余墨痕看着卫临远的神情逐渐恢复了明朗,才松了口气,一边腹诽自己就不能盼卫临远点儿好,一边笑道,“这感情好。到时,我一定给你备一份厚礼。”她忽又想起卫临远的父亲从前给她的警告,不由又道,“不过酒席怕是没办法去了。”
“哟,守财奴肯给我送礼,真是难得。”卫临远笑道,“不过,你为什么不能来?你在机枢院,还只是个预备役吧?就已经如此繁忙了?”
卫业醇当年那番话,始终是余墨痕心里的一根刺。她不想在卫临远面前提起此事,便顺着卫临远的话打了个哈哈,随口糊弄了过去。
余墨痕本着一颗向元凭之看齐的心,把琼门的事情全都托付给卫临远,自己跟着羁押张二狗的几个军士一道回雎屏山去了。
这一行人毕竟也算是出公务,不需要风餐露宿。回程路途不短,眼见快要入夜,几个军士便找了间合适的客栈住下,只订了两间打通的屋子,轮着班的看管张二狗。
余墨痕虽然是个姑娘家,此时毕竟作男子打扮,她本身也没什么拘束,心思又都放在看押张二狗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房间。
她原以为张二狗会试图与自己攀攀过去的交情。然而张二狗看她的表情始终只是一脸惊恐,看女鬼似的,全然没有当初从蚩鲁山上下来时言笑晏晏的样子。
余墨痕倒也乐得如此。她原本对张二狗印象不错,然而如今两人站在了完全敌对的位置,原本淡薄的交情,还是不提的好。
果然不出元凭之所料,傍晚的时候,客栈的小二便通报说有人来访。
余墨痕叮嘱几个军士在里间好生看管张二狗,她为了保险起见,又带了一个人到外间来迎客。
她一出来,就看见那支救下她的商队里,被称作“老板”的人走进来径自坐下,身边还带着一个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