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牗连番遭受惊吓,下巴恐怕已经安不回去了,“这……全凭人力……也行?”
余墨痕点点头,“我计算过了。这艘船虽然骨架庞大,但毕竟缺失了大量关键部分。以这艘空壳子如今的重量,凭着咱们现有的人手,靠人力划出去,也不算特别困难。”她看着柴牗那张难以置信的脸,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就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给你算一遍。”
“……姑娘既然有把握,咱们也不用麻烦了。”柴牗挠了挠头,就道,“姑娘接下来是什么打算?眼下也就我一个人能给姑娘搭把手了。”
余墨痕想了想,道,“要不然,我还是自己一个人来干吧?大船上想必也需要你帮忙……”
柴牗听了这话,立刻就有些不服气,“我说姑娘,我虽然没有你这样的聪明才智,却也做了十几年的护船师,这种拆拆装装的体力活,总能帮上一点忙的。”
余墨痕连忙摆了摆手,道,“你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在图纸上留下的几道涂鸦似的印记,自嘲道,“你看,我画的这些东西,才放了一会儿,自己都看不出来是个什么玩意儿。”她一面着意逗得柴牗笑起来,一面解释道,“我心里虽然有数,可是倘若要仔仔细细再画一套大家都能看得懂的图纸出来,却也要耗费不少时间,或许,还不如我自己来处理这些琐碎活计。”
柴牗想了想,就道,“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眼下只有咱们两个人,并不需要多么详细的图纸。姑娘只需将你的想法对我描述一遍,我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姑娘,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他很诚恳地看着余墨痕,道,“我这几日跟姑娘相处下来,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扛。其实咱们两个一起完成这件事,可能并不是像你想象得那么麻烦。”
余墨痕一愣,心道这话有些熟悉,只是一时记不起,从前究竟是谁,也曾这样对她说过。
这种熟悉的感觉使她迟疑了片刻,错过了拒绝的最佳时机。
余墨痕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垂下了眼帘,道,“那么……咱们就试试吧。”
之后的事情,虽然也有些许的波折,但的确要比余墨痕所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余墨痕之前没有跟柴静流商量便动了手,原因之一,便是苦于没办法到大船上去——唯一的舢板已经给了柴牗,余墨痕虽然会水,却也不敢贸然跳到这不知多深的江水里去。另一方面,她也是考虑到,双方手里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做,即便她真的游到大船上去,一来一回,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可是她心里还有一个声音,这声音带点嘲讽,一遍遍在她耳朵里念叨,说她所想到的这些都不是根本问题;这个声音毫不留情地指出,她不过是因为自己贸然改了江山船上那些老前辈的图纸,不敢去跟他们的后人柴静流说罢了。
这声音无疑揭穿了余墨痕心底的一点懦弱,因此叫余墨痕很是痛恨,可她又几乎没有能力与之对抗。
好在柴牗出现了,余墨痕终于有办法将这声音踩到脚底下去。余墨痕的打算是,她把修改后的图纸给柴牗讲解明白,自己便趁着尚有些余勇,赶紧去找柴静流说明现在的状况。
柴牗却不解道,“明显你留在这里更合适啊!”
余墨痕叹了口气,心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倘若把柴牗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若是遇上什么问题,连个核实的对象都找不到,最后恐怕只能白白耽误时间。
柴牗见她为难,笑道,“姑娘,你这么聪明的人物,怎么这会儿又犯起傻来了?这么着,你呀,先把图纸画明白,我去找我们小姐,说清楚你的意思,再回来帮你,可好?”
余墨痕当然也知道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可是她心底那个嘲讽的声音却始终不肯放过她。
柴牗却突然跳了起来,对着她身后喊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余墨痕立刻回头去看。果然,柴静流已然划着一棹孤舟凌波而来。如此危急时刻,她浑身上下的精致感仍然没有流失殆尽,甚至没有换一双走路轻松些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