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摔下去只会死。”那男人在她头顶上冷冷地发了话,“你到那山洞里去。快一点,不然我——”
“踩我的手很有意思吗?”余墨痕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扶住岩壁,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那平台上去。
这地方自然站不下近十个人,余墨痕退入山洞,只觉周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担心其中还有别的埋伏,便没有深入,只是侧立在洞口,颇为紧张地看着外边的黑衣人把琬琬带下绳梯,生怕他们动作一大,便连人带梯子一起滚下去。
幸好下来的人只有四个,剩余的人或许仍然守在崖顶,承重不大,那颤颤巍巍的绳梯总算撑住了。
两个黑衣人率先走进山洞之中,点亮了里边的火把,原先领头的男人才押着琬琬走进来。余墨痕就着火光一瞧,只见这是个不怎么深的洞穴,不通任何地方,再往里走十步便封死了。洞里铺了一张简易的卧榻,洞壁上悬挂了些食物,还有水囊,大约是这伙儿黑衣人提前准备过的。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呆一段时间。”领头的男人道,“至于将来能不能活着离开,就得看傅大人有多疼他这个女儿了。”
余墨痕就道,“你们想要什么?”她心里存着一点侥幸。倘若这伙人来自江山船,倘若他们的目的是用琬琬交换那些俘虏……
“你一个下人,不该问的不要问。”那男人甩给余墨痕一个白眼。他护着琬琬爬那道绳梯的时候,似乎太多的体力,如今没有心情跟余墨痕开些无聊的玩笑了,说话的口气也恶劣了许多。
“我不是下人。”余墨痕道,“我帮傅大人护送他女儿,是为了给江北军的俘虏换一个脱罪的机会。”她没有明说自己帮过来自江山船的俘虏,只略作暗示,借以观察对方的反应。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引起那男人的兴趣。“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还有空关心俘虏?也就只有你们机枢院的人会讲究这种情怀。幼稚又恶心。”
这人居然连她来自机枢院的事情都清楚!余墨痕心头一凛,面上却一点没露出来,只扭头去打量洞壁上的食物。折腾了大半宿,她这会儿看见吃的,才发觉自己已经又渴又饿。
她扫一眼杵在洞口的两个黑衣人,见他们并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便径自走过去拿水囊。那男人转过头,对琬琬道,“傅小姐,倘若我只把你那支钗子带去,你父亲未必会信。说说看,怎么才能证明你在我们手上?”
余墨痕叼着一块风肉,唇齿不甚清晰地嘲笑道,“这倒奇了。你们绑了人,还要人质帮忙出主意?”
那男人并不理她,只继续道,“傅小姐若是没有更好的主意,我便只能剁你一根手指了。”或许因为琬琬是傅大人的女儿,或许只是因为琬琬生得可爱,这人对琬琬说话的时候,总比跟余墨痕说话要和善些;可是差别对待的程度有限,该恐吓的时候,他一样阴狠。
余墨痕立刻高声呵道,“你若敢动她——”
“我说过了,没你的事!”那男人被她惹得烦了,直接吼了出来。
余墨痕悻悻地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地闭上嘴,继续嚼那块冷硬无味的风肉。她觉得自己的脸皮果然越发厚了。早年若是被人这样对待,即便知道对方是恶人,她嘴上不说,心里也要不平许久的;如今她倒是随意的很,只当是路上的野狗冲她吠了一声。
不过,但凡能采取些有效的行动,余墨痕也不会有心情跟这伙绑匪打口水仗。这会儿她心里实在是发愁。倘若人家真要去剁琬琬的手指,她又打不过对方,还能怎么办呢?或许她只能把偃师赖以生存的一双手盖上去,拼上自己,也得护着琬琬。
不为琬琬,也要为傅大人的承诺,还有卫临远这些年来为她提供的种种援助。
余墨痕悲壮的想象使她自己的表情都肃穆了几分,然而这想象并没有得以实现。琬琬嗫嚅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你就说……前年三月,我离家出走……本是为了去看卫公子的。”
余墨痕听得一愣。前年三月,她才刚刚做上讲武堂的小助教,卫临远失了余墨痕的代写,正焦头烂额地忙着完成种种功课。难道他那时就已与琬琬定亲?可是按卫业醇之前的意思,好像又不是那么早的事。
她正在旧岁月里翻检过往残篇,琬琬又补充了一句。“你见到我父亲的时候,一定原样转述,要说成是卫公子。”琬琬低声道,“别提我夫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