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痕这才松了口气,心道颜铮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原来是有理由的。她果然是太久没干正事,脑子里尽往偏处想。她心念转到此处,只道是自己平白构陷了颜铮一场,颇有些过意不去。
趁着元凭之还没走,余墨痕又赶紧问道,“也不知机枢院如今形势如何?我……我还有机会吗?”
她问的自然不是考核的机会。不管是做预备役,还是做真正的偃师,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她只是不想再做个无所事事的人了。
元凭之看着她,笑了笑,就道,“你运气不错,回来的正是时候。就在前些日子,长公主平反了。”他一向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果然明白余墨痕的意思,“凌大人打算复你的职。过去能够使用的种种资源,你未完成的那些设计,都会一一还到你手上。”
余墨痕闻言,难得地兴奋了起来,“那就太好了!”
颜铮颇有些不屑地摇了摇头,插嘴道,“以你的本事,许多东西本就是应得的。长公主的冤案,原本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你却平白遭受牵连,我真是替你不平。”
余墨痕却只是一笑,“咱们为朝廷做事,时势带来的影响,自然躲不过。”
她心里清楚,自己的确因为局势的变化受了些苦楚,可是若非从前朝廷为了布局,把军武教育一路推行到哀葛,她又哪里会有结识元凭之、学习偃甲之学的机会?她不是齐人,遭受了种种不公正的待遇;然而与此同时,她也曾经受益于大齐帝国的种种政令,这是不可否认的。
元凭之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又道,“时局变化如风云难测,可是有些事情,也得看个人自己的努力。凌大人能做出这个决定,其实还是你自己挣来的。”
余墨痕没明白过来,有点疑惑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元凭之就道,“你从前在镇南军中,研制了一批偃甲武器;后来咱们滞留在嘉沅江一带的时候,你也作出了不少新的设计。你可还有印象?”
江山船上的事,余墨痕自然记得清楚;至于在镇南军中的种种,似乎已经有点久远了。余墨痕自己只对她那把二十四连发千机弩颇为自得,其它的作品倒是没什么印象。她还在一脑袋潦草的记忆里翻检,颜铮倒是先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个。”
余墨痕只好又将一张疑惑的脸转向颜铮,“哪个?”
“你当时不愿意坐泛日鸢,非要跟大军一起千里跋涉,还一天到晚坐在军械库里折腾偃甲。”颜铮说起这事来,居然有点忍俊不禁的意思,“不记得了?”
“是有过这回事。”余墨痕仍是一脸迷茫,“但那些只是小打小闹的改进,我过后又在折腾其他的事情,也就没管了……”她那时也曾经有心把这些小玩意儿发扬光大,可是之后不久,她便失手杀了徐夫子,关了许久的禁闭,整个人险些废了,实在拿不出更多的心力去完成这件事。过后她又一直在外奔波,如今再看从前的作品,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怎么,”她挺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头发,“居然叫凌大人知道了?”
“这事情,你还得谢谢颜铮,”元凭之眼底泛着三分笑意。他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几次三番把话头往颜铮身上扯了,似乎唯恐余墨痕不知颜铮的好意,“你被削职之后,他一直想办法替你请功。”
颜铮目光瞥向一边,只道,“我只是替那些武器可惜,与其搁在仓库里不见天日,还不如拿出来发挥点作用。朝廷纵然不愿意用女官,总不能因为设计者是个女人,就将用得上的武器丢回仓库里吃灰。”
元凭之笑了笑,“我知道,你潇洒惯了,不打算让小余承你一份情。我可听凌大人说了,你花了不少工夫,硬是把这批武器推广到了战场上去;所以我也搭了个顺风车,把小余在嘉沅江的时候新想出来的一些东西也实现出来,一道交给了凌大人。朝廷如今剑指西南,与当地流民多有冲突,那些武器,给西南大军帮了不少忙。”他看向余墨痕,又道,“从前长公主没有翻案,没办法把你从嘉沅江调回来,这些功勋却让凌大人记住了;如今形势转变,你从前的种种功绩,便开始发挥作用了。”
余墨痕这才晓得,她压着一颗怀才不遇的心、跟着元凭之在嘉沅江偏安的时候,遥远的帝都之中,竟然仍有人替她说话。她看向颜铮的眼神,不由充满了感激,“多谢你了。”
颜铮却只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接受她的谢意,“应该的。说到底,你那些作品拿去战场上,能提高不少效率,将来我再上沙场,也能省点心了。”他说着便转过身,“既然你的案子已经了了,我也不必再操心了。回来之后的诸多交接事宜,你问凭之吧。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