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就道,“你要救我的弟弟,为何不留在齐人的军营伺机行动?”说话之间,她灵光一现,又道,“况且,我听说玄女教根本没什么人手。你这样的少年人,此时不用上阵打仗么?”
“我们的人手并不少。再说了,玄女娘娘可不像齐人那般随意牺牲战士的性命。”康囵颇为骄傲地道,“为玄女娘娘拼杀在第一线的,首先是徒有力气的男奴,其次是智力兼具的成年人。而像我这样的,拥有智能却尚未长成,是玄女娘娘极为珍视的信徒,这会儿还轮不到我去正面对抗齐国人。”他说着却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没能生成个姑娘,玄女娘娘虽然庇护她所有的信徒,但她最宝爱的,必定还是拥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余墨痕听着这一大篓子排座次的话,大概明白了这少年为什么对衡儿那般感兴趣。这样说来,既然那玄女娘娘珍视这少年,也该珍视跟他差不多大的衡儿。衡儿即便不会说话,至少能动,以后没准儿还能跟玄女教里的女孩儿生个孩子,进一步给玄女教扩充人口。
余墨痕脑子里走马灯似地转这些未来或许会发生的荒唐事,只觉得啼笑皆非。她拢了拢注意力,不让这些幻想占据自己的心神,又往目光里兑进几分忧虑与不解,才道,“可是你到这神像前来,也并不能救下我弟弟。”
康囵就道,“我得回牝门里去拿一样东西。”
余墨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发音奇怪的“牝门”二字指的该是背后那座玄女像内部的空间。这个词汇显然是出自齐人的信仰体系,图僳话里并没有对应的说法。这些神异的文化,多半是当年讲经院的夫子强行灌输给她的,得亏她还没忘干净。
余墨痕正要继续发问,康囵已将余光冲着不明就里的颜铮瞥了一下,道,“你帮个忙,先把这人杀了。”
余墨痕心道,看来她一番糊弄奏了效,康囵是真的快把她当自己人了,眼下这一招,必定是要试一试她的真心。余墨痕面上便露出些许难色,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你先前也看到了,他即便是带着你一起,也能避过我的箭。”
若是换了余墨痕自己,没准还能腾出手来,直接把那支箭截住。
“那你总得帮我脱身。”康囵有点急了,“不然我没办法去救你弟弟。”
余墨痕面上带点怯意地纠结了一会儿,试探道,“你去拿的东西,是不是用来对付军营的守卫的?”
康囵点了点头,道,“只可惜,你们两个似乎都不怕瘴疠。我即便有那东西在手,也没法子用来对付后边那人。”
余墨痕就道,“那可未必。你方才也看到了,你身后那家伙自己没有药。齐人又怎么可能拥有对付南方瘴疠的药物呢?”她说着便低下头,狡黠地一笑,“那家伙用来对付瘴疠的药物是我给的。再过半个对时,他身上的药效便要过了。到时候,你若有那东西在手,便可以对付他了。”她顿了一顿,装作顺口,尽可能不着痕迹地问道,“你要去拿的,可是能够引发瘴疠之物?”
康囵却没答话,只是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余墨痕连忙道,“你不愿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她见康囵虽然提防她,却没有直接否认,心里便已有了数。
康囵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是玄女娘娘恩赐的宝物,我不能跟教外的人说。”
余墨痕点了点头,就道,“那便不说了。我想个法子,送你进去。”
她抬起头,便换回官话,对颜铮道,“咱们先放他回去吧。他说愿意帮咱们拿专门对付此地瘴疠的药物。”颜铮先前说康囵不懂官话,可是万一他只是假装不懂呢?
颜铮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仿佛听见了一个难以理解的笑话。余墨痕见状,又认真地补了一句,“你就听我一回。”
颜铮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可不成。若是我现在放开这小子,他跑了怎么办?”
余墨痕为难地看了一眼康囵,就道,“这么着吧。你把他押回门口。我再跟他一道进去。”她又用图僳话把这个意思给康囵讲了一遍,两边说好,颜铮便押着康囵往石像下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