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校已经开学了，熟悉的广播声音从此跟我没有关系了。我试图不听见，可家就安装在这里，自己是不听也得听。

我接到一位亲友的消息，要我去学做电工，我：“好，过几天。”

晚上，天还没黑透。我在炒饭，我鼓起勇气再次恳求父亲，我希望他想办法。首先度过第一学期，然后他再去打工，他四肢健全。我把父亲放在心里的天秤上，一端是我的希望，另一端是他这个父亲的用处，我希望他的用处能胜过我的希望。

“爸？”

“么哒？”

“我要读书。”我说道。

无限的希望，希望能得到他的理性答复。

他一冲进来，朝我吼道：“你要读你个儿啼读啼，你！”他捏紧了拳头，站在门口。

“哪个怕你！”我更大声的吼道！

父子二人，一触即发！

没有吃饭。

他蹲在幺叔堂屋门口。我在灶房屋里，我心里恨恨的说道：这是父亲你最后的机会！

同志们，日后有人读到此处，作者本人也就是那个可怜的少年，他的内心是这样想的：小时候的仇恨，侍寝、毒打、恐吓、剥夺睡眠、变态折磨，对爷爷和奶奶的不肖，他的不负责任如此种种；全部，是全部！全部涌了上来！这种涌上来的仇恨占满了身上的每一颗细胞。

这种情况一生之中只有两次，这是第一次。

我从灶房屋餐桌前面的抽屉柜底下抽出斧头，我喜欢用斧头。

我走到幺叔堂屋里，站在父亲的背后。他抽着烟，不知道身后的情况。我的脚步没有声音。

可我没有砍下去，而是转身了。把斧头轻轻放回了抽屉底下。

我们在做我们那边的偏屋，做好了之后，就不用和幺叔婶娘挤在一起了。

那孩子的死活，只有天保佑了。孩子在竹床上哭泣，幺叔一脚往她肚子方向踹过去！幼儿的肚子前面有木栏拦着，木栏被踹碎了之后，孩子也就被踹翻在竹床上。父亲看见了拿一把朗耙直把幺叔追到前面路上。

我们这个家的孩子，命苦！

偏屋的架子起来了，瓦也盖好了。中午，父亲睡在竹床上，当时他在偏屋里，偏屋后面还有一间房。

我手里拿着一把锤子，从后面房里走出来，就站在房门口。我看着偏屋里睡午觉的父亲，盯着他的额头。

我手里的劲集中在锤子的木柄……我没有捶下去，我把锤子放回了后头房里。

下不去手杀父亲，那就割了自己。

太阳对我来说，仿佛不存在了，多强的光线在我看来都是黑暗。我在生嘎堰散步，听说同村的xx考上了四中，结果家里没钱供他读书。他也是有父亲的，好像也没发挥作用。他和爷爷相依为命，他赌气把家里的鸡儿都卖了，和xx、xx打了牌。

我没他那么干脆，没他们那么想的开，没他们那么洒脱。我总是舍不下希望！我一屁股坐到墓碑上，觉得没人看见，挺……结果被人看见了，两口子在下面田里作业，他们不仅抬起头看见了，还发出了声音。我赶紧下来，灰溜溜的回家了。

我寻求快意，可这根本就是饮鸩止渴的恶习！我头脑里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有这种行为，可我的身体被指挥着？

我抱紧了被窝，翻来覆去，时而头脑会觉得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要有这种行为？除了大脑之外，还有一个部分在指挥着身体。我的身体在闹矛盾。我的大脑看着它，问：究竟谁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我！

它挺得意的……看它那副德行，它以为可以替代大脑获得身体的指挥权。不仅如此，它简直连大脑一起指挥！这个玩意儿可以运行大脑。

我的身体在吵架。

我两眼冒金星，浑身被抽空，精力衰竭不堪。恶心、想吐、负罪感，可能不止这些……症状愈发加重。我按照一本初中生上面的地址写了一封信给这个企业单位，然后几天后我获得了回信。

是表妹告诉我的，她说在柏枝中学门口的信栏上看到的。于是我把信拿回来，里面附赠两包药。一包我冲了喝了。第二天，一包我也冲了喝了。我记得7天的时间里我很宁静，说明这药的疗效不错。可是，我没钱接着购买，只能唉声叹气看自己的决心了。

我抗争着……

大脑：“就是因为你，所以耗走了精气神！体育书上都写了……”

它：“苦恼的生活需要放松，谁让你学习和做题精力不集中？难道是我么？是你大脑思维不集中，关键是你大脑，是你大脑不争气！”

大脑：“我不争气？是你在指挥，你拖了后腿！你为什么不把全部精力都让给我？你居然指挥身和心？你还能控制大脑……你呀！”

它：“我没有责任，我每天待在阴暗的空间里，你却高高在上，呼吸着空气，沐浴着阳光，还要怪我分了你的精气神？这公平吗！”

大脑：“可你现在又来了，你永无止境！”

我的大脑不断的沦陷。这个少年，虽然从未去下面店儿里看过，可是他的大脑想象起来，要胜于某些人的想象力。我的孩子太可怜了，为父在少年时就不配做个好父亲。

这时候头脑还算清醒，可精力衰竭，两只眼睛睁开，眼前到处是萤火虫飞舞！被控制太长时间了，不遗余力的想象，不遗余力的投入其中。大脑看着它，它不说话了，大脑疲惫不堪。

我却真的发怒了，“要对你下手么？”

一次次……

我看着窗外，阴天了，后面的松树林沙沙作响！好不惆怅，曾经望不到头的学业竟是这般过去了，这仿佛才是苦难的开始。我心想，东方不败和林平之还有岳不群这些在电视里面出现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