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阳公主走了出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临倚紧紧皱着眉头,刚才和临阳公主说了太多话,使原本就疼痛的喉咙更是火辣辣地。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阮既言端着药碗走到门边,就看到临倚穿着单衣,坐在桌边,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美人如画,映衬着屋子里古色古香的陈设,好一幅美人沉思图。他端着药碗站在门口,靠在门上看着她。她左边脸上,红肿已经渐渐消退,可是刺眼的淤青还是突兀地出现,和右边脸莹白如玉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阮既言心中一阵叹息。
临倚从沉思中惊醒,抬头就看到阮既言站在门口,幽幽地望着自己。他手中的细瓷碗中,浓稠的汤药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的药香气。
她站起来朝他走去,尽量显得轻快开心,笑道:“看你眼睛通红,一晚没睡?去给我煎药了吧!”她下意识在他面前藏起自己的委屈和伤心。一直都是这样,在他面前,她一直比在别人面前藏得深,可是他依旧能发现。她越是这样做,他就越心疼她。他们都知道,可是却身不由己,他们的心就像一条已经打了结的绳子。两个人都不愿放手,所以,那个结越打越深,越打越紧!
走到他身边,她自然伸出手,接过药,没有皱一下眉头,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喉咙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放缓了喝药的速度。阮既言笑了,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睡乱的头发,说:“小心烫!”半晌,又像是自语一般说道:“从小你就是个好孩子,吃药从来不用人操心。”
及至临倚喝完,他又将手中两个蜜枣递了过去:“过过嘴吧。你伤了嗓子,现在还不能吃太硬的东西。”
临倚接过蜜枣,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牵动左脸的伤,疼得直想皱眉,但她却微微转过头,尽量将自己的右脸对这他,藏起左脸。
她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过她满是淤青的左脸,心疼地说:“很疼吗?他们真是心狠,居然能下这么重的手。”
临倚听到他话里有异,小心地试探道:“你,知道是谁劫持的我?”
听到她的问题,阮既言一叹,道:“我,好歹是太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无论如何,也还是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那些东西,就算不想学,也还是学会了。”
临倚低下头,沉默起来。半晌,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就像小孩子受了委屈拉住大人的衣角一样,低着头轻声说:“不要怪她,其实,她是为了你!”
阮既言并不回答,只是神情如常笑着对临倚说:“你还没大好,到床上躺着休息吧。你的脸,我给你涂一下药膏,那样会好的快一点。”
临倚依言躺倒床上。阮既言俯下身,为她的左脸细细涂上药膏,一边涂,一边轻轻给她吹,生怕弄疼她。临倚一直争着眼睛,看着专注的阮既言,药膏凉凉地,阮既言轻轻给她吹气,那凉气一丝一丝沁入骨髓,带来清幽的安宁。
阮既言弯着腰专注地涂着药膏,他的脸离临倚很近,一缕头发垂下来,临倚很想转头看看,他的发与自己的在一起,是不是会那样和谐,是不是依然会让人难以分辨。她恍惚就想起了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的竹妃脾气还没有那么暴戾的时候,一次自己生病,很重。连梁嬷嬷都以为没救了,只是背着她抹眼泪。竹妃整日守在她的病榻边,小小的阮既言每天下了学就跑到潇湘宫,趴在病榻边,给她将故事,给她带好吃的。有一次,阮既言到了潇湘宫却没有往日的活泼,只是自己一个人闷闷地远远坐着。竹妃和她都感到奇怪,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小人礼”,所以把他的头发剪掉了。西琪有“小人礼”,垂绦小儿到了十岁,就要将头发剪短,重新养起称之为“小人”,到十六岁成人礼的时候,头发就会又黑又亮,谓之成人。
涂完药膏,临倚忍不住说:“这么些年,我没有看见过你对哪件事,或者哪个人这么专注过。”
阮既言幽幽地道:“那你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专注地吗?”
咬咬牙,临倚再说:“太子妃,也没有吗?”
阮既言沉默一阵,复又开口:“我亏欠她。”
“既然你不爱她,当初为什么又要答应娶她呢?娶了她,你就应该要爱她的。”
阮既言抬头看了看临倚,淡淡地道:“不是娶她,也会娶别人。这个位置必定是会有一个人来坐的。对于我来说,她还是另外的人,都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