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成泰一脸了然于胸:“你终究还是爱上了她。”
熙牧野这一次没有再吊儿郎当将熙成泰气得七窍生烟,他只是瞟了一眼熙成泰。道:“你还记得我父皇的冬妃吗?她是多么柔弱单纯的一个女子,可是,却死了。为她根本没有做过的事,背负了一个本不该她背负的罪名,就这样死了。”
熙成泰语塞,他也想起了冬妃的死。那个寒冷的冬天,她就独自一个人死在了寒阳殿,情状可怖地死在了年幼的熙牧野面前。
熙成泰一走神的当儿,熙牧野已经走远了。他依旧是慢悠悠地,看起来没个正形,可是那外表覆盖下的身躯却是千疮百孔,只有知道他往事的人能知道他受过多少伤害,也只有熙成泰才能知道,他的内心到底有多少凄厉的伤口。所以,他一直宠着他,惯着他,他嚣张跋扈,可是熙成泰知道那不是真的他。他一直希望那些往事在熙牧野的生命中能够平复,可是,熙牧野是那样心重的人,熙成泰尽了一切的努力,可他只是将所有人都拒绝在外。时间,是否真的能够淡化和消弭伤痕?
那是最后一次有人来到采芳殿,此后,采芳殿平静得有些异常。时间如同流水一样滑过临倚的身边,熙牧野一直没有再出现,那个传说中的驭风皇帝也一直没有出现。每每想起他,临倚的心中都带着一些惶恐。他是她在这个后宫中最后的希望,也是她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唯一理由,虽然临倚知道这样的希望就如同狂风中的烛一般微渺,随时都有可能被熄灭。可是她却不容许自己现在就失望。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采芳殿的平静也一天天持续。可是这样的平静却让临倚产生了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宫人们的眼色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临倚感到不安,策后大典就在这样的不安中到来。
东靖礼部侍郎带着人群浩浩荡荡来到了采芳殿,他也带来了圣旨。旨意上说,依据东靖钦天监的测算,三日后的四月二十六是难得一见的吉日,东靖驭风皇帝的策后大典将会在那一日进行。而这三天,根据东靖朝的规矩,需要教引嬷嬷对临倚进行最后的训练,并帮助她熟悉大典流程。临倚跪接了圣旨,当礼部侍郎将圣旨放在她手里的那一瞬间,临倚心中只闪过了一句话:终于,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难过还是欣慰,这结果,终教自己等来了,本该是欣慰,可是临倚却跪在那里,看着圣旨,出起了神,连礼部侍郎走了都不知道。大典,便是将她绑在帝国权利这根强大的柱子上的最后一道绳索,此后,她便彻底沉陷在了这样的沼泽中。她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是闪闪的水光,还有微微发抖的双手。
潋滟和丽云沉默地将临倚带回房间,她们都知道,临倚现在,想要自己一个人,在心中祭奠,和告别。
她们将她安置好,就悄悄退出了房间。两个人都默默地走在路上,她们的内心和临倚一样复杂,翘首以待的结果终于到来,可是她们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的轻松,只有对前路更加多的迷茫。
走过抄手游廊,她们就听到了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二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这个临倚公主人看起来倒是很好,可是怎么会这样有心机,皇后,她也配当皇后!”
然后就是七嘴八舌的附和。另一个声音又响起:“可不,她身后有西琪做后盾,西琪的送亲队伍到现在都还没有走,为的就是她的策后大典,要说手腕,其实谁也看不出她是这样的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潋滟一时间发起了呆,原来世人肤浅,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临倚表面上的风光,她在背后有过多少个不眠的夜晚,若是可以,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现在这样的生活。世人愚蠢,谁能了解她挣扎呼号的内心。
丽云拉拉潋滟的衣角,小声地道:“她们在撒谎,我们公主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她的眼角含着泪:“对不对?”她们不能冲出去,为了临倚,她们不能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这里到处都是冰冷的伤害,她只能在同伴潋滟这里寻找温暖。
潋滟恍惚地说:“是!我们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人会比她更纯洁,没有人比她更像一个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