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临倚的脸色,见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刷白,心里有了底。也许她也并不是如此刻表现的这样淡定,在她的心里,熙牧野并不是百无禁忌的。只要确定了这一点,沁芳心里便有了底。她淡淡地看着临倚,半晌之后说了一句:“奴婢现在在文渊阁整理文献,皇上派出去执行命令的人送回来的消息,会被送到文渊阁封仓。奴婢看到这些消息,猜测可能和娘娘有关,于是便冒险将这些告诉娘娘。现在奴婢的人物完成了,至于娘娘想要怎么样,那就不是奴婢能够左右的,所以,奴婢告退!”说完她行了个礼,就要退下。
可是临倚虽然被她带来的消息震得心神大乱,气血翻腾,但是却依旧保持了最基本的清醒和锐利。她看着沁芳的眼神也变得冷冽起来:“等等。本宫从来就不喜欢被人当作棋子的感觉。而你今天来到这里告诉我这些消息,带着什么样烦人目的?本宫不愿意稀里糊涂变成你的棋子。”她冷冷地看着沁芳,眼里带着慑人的压迫,甚至连自称都改变了。
沁芳看着她,咬着唇不说话。临倚看着她,继续说:“本宫不会白费力气派人去查你的底细,只是今天在这里要你告诉我你的目的。如果你不愿意说……本宫也不会去深究,但是本宫却不能够保证你能活着看到你苦心孤诣想要看到的那个结局。”说到最后,临倚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压迫。不管沁芳心里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她恨熙牧野是真的。
沁芳静静地听着临倚的话,半晌之后淡淡地走了出去。
临倚心平静气地看着沁芳慢慢走出去的身影,在心里慢慢叹气。她给过她机会,可是她选择不要。人各有志,临倚也没有办法勉强。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沁芳选择对她隐瞒,那她们就不可能再是站在同一个阵线上的人。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临倚忽然想起了丽姝。那个女子,到如今依旧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临倚到现在依旧想不明白她们之间为什么最后会走到这一步。她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和自己仿佛都陷入到了一个怪圈之中。就算之前怎样亲密,到最后依旧会和她翻脸。她忽然又想起了当初一言不发离去的潋滟,嘴角不禁抿起,眼角也有了一丝泪光。她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眼前有比那个时候还要重要的事。
她的眼神渐渐锋利起来,坐在椅子上无比冷静地思考着自己目前的情势。熙牧野曾经答应过她不去纠结于过去,按照她对他的了解,曾说了“君无戏言”的人,必定不会真的会在这件事上违约。可是临倚不得不考虑的还有另外的因素,沁芳说的到底有几分是真的。还有熙牧野现在成为了深不可测的君王,对于他来说,那个流落在外的孩子的身份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个威胁。尽管到现在他的身份依旧是秘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是熙牧野依旧还是不会放心的吧。对于君王来说,永远能够信任的只有死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在答应了她之后又秘密派人找他不是没有可能。这些都是临倚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可是,问题是现在她应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做才能够保护好那个孩子?她要怎么样才能阻止熙牧野去找他呢。关心则乱,临倚早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她在椅子上呆坐了半晌,一双拳头握得死紧。半晌,还是决定直接去问他。因为她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除了去质问他之外,竟然没有任何办法。她惊觉自己已经对他有了太多依赖。对于她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她正如同一只被活捉的天鹅,因为不愿被驯服,于是被一片一片拔掉翎羽。熙牧野的目的,是想要她无法再和他抗衡!
她站起来,唤来了丽云,沉声吩咐道:“更衣,我要去龙熙殿。”
丽云早已经料到,训练有素地转回殿里,只一会的功夫就从那个华丽丽的衣柜里挑出了一套浅红色的衣裙。临倚没有挑剔太多,随便由着众人给她换上,就转身往门外走去。
进了龙熙殿,熙牧野正在批阅奏章,一边和坐在旁边的龙昭南说话。见到临倚走进来,他盯着她的黑眸闪了闪,自从册封了皇后,临倚就没再走进他这龙熙殿一次过,甚至现在她都很少在后宫里露面。整个东靖都知道他们的皇后娘娘深居简出。骆光曾经不无讽刺地说了一句“狐狸精转性了”。
临倚径直走到他身边,锐利的眸子扫了一旁的龙昭南一眼,道:“我有事要和皇上说!”
龙昭南放下手里的奏章,站起身来,也不跟临倚见礼,只对着熙牧野点点头便沉默地走了出去。那些环伺在侧的宫人们见皇后来者不善,纷纷随着龙昭南的脚步,在瞬间走了干干净净。
熙牧野处变不惊,索性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看着临倚,半晌才慢条斯理地说:“什么事?”
临倚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派人去找他了?”她问得直接。她和熙牧野之间从来就不需要绕弯子,她也相信他知道她说的“他”是谁。
熙牧野右边的眉毛往上以挑,临倚知道这是他表示吃惊时候的动作,心下便有了八九分的谱,咬咬牙道:“熙牧野,难道我不能信任你?当初我们的约定是什么?到了今天,你想毁约?”
熙牧野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兴味,道:“我毁约又怎样?”
临倚咬咬牙,恨恨地道:“你现在是皇帝,我自然不能怎么办。但是我知道,这世界还有鱼死网破这最后一招。你不要逼我!”
熙牧野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他死死盯着临倚,道:“到了今天,你还是这样不相信我?!对你来说,重要的依旧只有熙驭风一个人是吧?我是找他了,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能找他?”
他说得理直气壮,临倚却气得浑身发抖。她冷冷地看着他,咬着牙不说话,熙牧野从靠背椅里直起身子,看着临倚,淡淡地道:“何况,你别忘记了,阮既言的命还捏在我的手中。我很好奇,如果阮既言和那个孩子,或者说熙驭风之间让你选择,你会选择谁的命?”他忽然笑了一下,带着讽刺:“不好选择吧?两边都是不能舍弃的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能让你事事如意?临倚,我不想逼你,不想将你逼到那样的境地,我知道让你在他们之间做选择很难,所以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