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倚忽然悲从中来,她逼他?!她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般。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不都一直是他在逼她吗?现在他竟然带着这种忍无可忍的愤怒表情对她说“不要逼我”?
她冷冷地笑了一下,说:“我逼你了,怎么样?难道你就没有逼我?我今天对你说最后一次,不许再去找他,不管他在哪里。这一辈子你不要想用他来逼我。否则……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熙牧野忽然笑了起来:“临倚,如今你已经是我的皇后了。在外人眼里,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属于熙驭风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你认为就你现在的身份,那些躲在黑暗里的熙驭风的遗老遗少们还会相信你能够给他们带来一个光明的未来?你是不是有点白日做梦了?他们能相信你吗?”顿了一会,他又说:“别告诉我你除了这一条路之外还有另外的选择。事到如今,你觉得西琪还能给你什么样的靠山?如果它没有办法,你又应该到哪里去找到另一个能够和我抗衡的力量,或者说能够对我发动冲击的力量?”
临倚的脸色极度难看,熙牧野说的对,他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权力主宰之一。而原本能够和他抗衡的力量却早已经岌岌可危。她真的不知道除了熙驭风的力量之外,她还能够去哪里找到一个力量来和他抗衡。自己站在这个手握一个帝国的男人面前,竟然显得这样渺小。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曾经承诺过只要她愿意带着那个孩子待在他的地方,他愿意将他们纳入到他的羽翼之下一直保护。
那个念头才一闪而过,她便是一惊,迅速将之压下。
刚才在她心里闪过的那个男人此刻就在殿外。和他谈条件并不会比和熙牧野谈条件好到哪里去,一样的与虎谋皮。她忽然被自己这样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
熙牧野见她沉默,只是笑了笑,道:“临倚,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想地这样糟糕。我也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真心。但是我只是要你明白,我是帝王,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作为帝王的冷酷让我很清楚地知道,不能将一粒复仇的种子放在眼前,任由其生根发芽,最后长成苍天大树。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依旧只是派出极少的人在打听他的下落,却并没有派出我的暗卫吗?我不想将事情弄到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从一开始便不打算要他死。我只是想要将他放在一个我能够看到的位置上,这样,他能够好好活着。而我,也能够安心。临倚,难道你不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吗?”
他那样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就这样定定地望着临倚,眼里带着真诚的蛊惑。临倚沉默下来。那个孩子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要他不管确实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临倚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无法接受那个孩子落到他的手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恐慌生活。
她沉默良久,道:“我不管这件事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不管原本你的初衷是什么。总之,你要立刻停止寻找他的下落。并且答应我从此不再试图找到他。如果你肯答应我,我也可以答应你。在将来有一天他真的成为你的威胁的时候,我一定站在你这一边……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对不会再说一个字。如何?”
熙牧野原本就没有指望能够说服临倚,他很清楚天下的母亲在面对自己孩子的的问题的时候是怎样的冷静尽失。他并不是试图在和她讲道理。这个孩子他势在必得,但是眼前临倚给他的是前所未有的妥协,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诱惑,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成功。他忽然心动了,也许,暂时的妥协也未为不可。他淡淡地看着临倚,道:“好,我答应你。”
临倚不太相信地看着他,答应得这样快!临倚并不相信他真的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临倚,两手一摊,道:“你想怎么样?你要我给你承诺,我也给了,可是你却不相信。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临倚叹口气,知道自己多疑,只能摇摇头,道:“君无戏言!你答应过我的。若是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去想。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是我却也知道你在乎的是什么。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威胁完了她便想走,和他对峙一直处于劣势,临倚觉得压抑和愤怒,想要早早离开。
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却被熙牧野喊住:“等等!我知道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对我来说,那个人,不能留!”他的声音里含着轻快的笑意,仿佛早已经戳穿临倚的心思,对她的威胁全然不放在心上。
临倚沉默,她并不意外他能够知道这件事是沁芳在中间使鬼。在这个后宫里,临倚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能有什么事是瞒得过他的眼睛去的。只是,沁芳,那个女孩,于她而言,总是特殊的。可她也知道,她做出了这样的事,熙牧野断断不会容她活在这个人世。可在这一刻,她竟然是感激熙牧野的,因为他至少将他的决定告诉了她。
她转过身看着熙牧野,有些艰难地道:“我知道……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熙牧野点点头同意了。
临倚出了龙熙殿,便马不停蹄赶到文渊阁去,那样急切,生怕自己无法再见她最后一面。那里早有了大批的太监,全部都是面色阴冷,见了临倚也不过是点头示意。他们隶属于熙牧野直接管辖,在这个后宫里人人闻风丧胆,专门执行宫里见不得人的死刑。
说是和沁芳见一面,也不过就是真的见一面。两个人在沁芳还活着的时候,沉默地最后看了对方一眼。对沁芳来说,已经没有必要再和临倚说什么了,该说的早已经说过,而今天的下场也是自己早就料到了的。对于临倚,她选择了在沁芳赴死这件事上不置一词,那就代表她再无站在她面前说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