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余墨痕方向感终究不算太好,一时没有听出这响声来自何处;元凭之和凌艾却对望一眼,两人的表情显然有些不对。
锦娘则几乎立时就要奔出去,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深深看了老孟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孟只沉默着摇了摇头。看来他对此事也并无预料。
锦娘就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出去?你一定也听得出来,这声音就来自封龙潭附近,听起来似乎是某种偃甲武器。我担心陆谌会有危险。”
余墨痕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场几人的反应都如此严肃。
凌艾在边上点点头,接道,“我和凭之当然也能够找到出路,只是总不如前辈你这般熟悉此处的道路。”她言下之意,是倘若老孟不愿带路,他们也有闯出去的法子。
如今的情况下,老孟其实已经不占什么优势了。
老孟却依然有些犹豫的意思。饶是迟钝如余墨痕也看得出来,这溶洞之中都是老孟设下的机关和陷阱,简直已经成了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全然掌控的地盘。一旦离开溶洞,失去了这些巧夺天工的设计相助,老孟赤手空拳,恐怕就没有向陆谌复仇的机会了。
锦娘看了看老孟那副表情,叹了口气,就道,“你总不希望陆谌死在别人手上。”
锦娘不愧是老孟的老朋友,相当了解老孟的心情。老孟听得这话,终于同意了她的要求。
有老孟带路,这九曲回环的溶洞就好走得多了。几人排成一列,依次踩着前人的脚迹前行,竟然没有触动一处机关。
饶是如此,不绝于耳的响声依然叫他们无法放松下来。尤其锦娘的脸上,已然写满了焦急。余墨痕甚至还注意到,就连排在她前面的凌艾,也从未放松过手中的火绳枪。
凌艾和余墨痕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她们都不愿意将控制自身命运的权力全盘交付到他人手中。
行过一处溶洞,路途忽然豁然开朗。余墨痕一抬头,就看到前方已是那寒气凛冽、水下藏有偃甲的封龙潭。
只是潭水已经不似他们来时那般平静。边上的监察室,显然已经被人使用某种武器暴力摧毁了,留下的遗迹很是叫人心惊。余墨痕不由很有些担心陆谌,她这位师范此刻究竟是生是死?
余墨痕他们头顶上,有人正试图以某种偃甲武器射击水下那尊沉默的蜃龙。巨大的弹药从余墨痕眼前一晃而过,照这弹药的型号来看,跟这人所使用的武器相比,凌艾的火绳枪,恐怕只能算是一种小孩子过家家用的玩具。
头顶的岩壁堪堪护住了这一行人,却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余墨痕不由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拥有如此形制的武器?难道是机枢院中的偃师。
老孟却皱了皱眉头,低声念出了一个名字,“徐达。”
锦娘的脸上立刻显露出几分怒意,“你说这开火的人是徐达?”
老孟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以这种武器的形制和操作手法,你一定看得出来是谁的手笔。徐达年少的时候就爱用重剑,总是喜欢这些过分粗犷的设计,到老也不肯改过来。”
锦娘却显然没有心情跟他探讨偃甲武器的设计风格,“这是怎么回事?”她一边质问,一边猜度,“难道你将我们一一拖至此处,其实只是一种障眼法?你真正要做的,其实是留下陆谌孤身一人面对徐达?”
“阿锦,你如今若是不再信我,我也没什么话说。毕竟是我动手绑架你在先。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现在看来,是要被我一手毁尽了。”老孟苦笑道,“可是我的确不知道徐达的行踪。我甚至只跟他说要出一趟远门,并未将这一番行动透露给他。”
元凭之叹了口气,就道,“父亲,你与徐先生一同度过了这么多年,双方又是心心相印,难道还不明白彼此之间的默契?你心中的计划,就算有意遮掩,也终究是不可能瞒过徐先生的。”
他这话显然是有感而发。凌艾站在一边,微笑着拍了拍余墨痕,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有家室的人才会有这么多负累,咱们两个尚且待字闺中的姑娘,可没有这么多麻烦,是不是?”
余墨痕听得此言,心中不由有些不合时宜的酸楚,却也只能很无奈地看凌艾一眼。陆谌生死未卜,这姑娘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
凌艾却仿佛看懂了她的眼神,笑道,“真是关心则乱。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炸塌的监察室里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我看老陆先生毕竟担心锦娘,该是亲自下到蜃龙之中去查探了,没想到却因此逃过一劫。”
余墨痕可完全没办法根据监察室的断壁残垣判断出原本是否有人在里面。在凌艾面前,她觉得自己简直无知如痴儿。
锦娘却当真松了一口气,对老孟道,“我纵然与你相交多年,却一直与徐达不甚相熟。如今能劝他停下的人……”她看一眼元凭之,却又将目光转回了老孟身上,“恐怕也只有你了。”
老孟却道,“徐达好不容易亲自来复仇,我为什么要劝他停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