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琬一惊之后,倒也约略镇定了一点。她转过头,跟余墨痕比了个口型,道,“这是谁?”
那人的背影当然和常安并无相似。
余墨痕摇了摇头。她只知道这次的敌人相当棘手,除此之外,她并不比琬琬了解更多信息。
马车仍在飞驰。驾车的人跟常安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在他的驾驭下,马车的速度比先前快上了许多,但车厢也颠簸得更厉害了。余墨痕原先还担心,琬琬的惊叫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看来似乎无所谓,对方应该就是冲着她俩来的,早就知道她们在车中。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她们不从车厢里逃出去,外边的人或许暂时不会给她们找更多的麻烦。
余墨痕想着,便听见外头“咔哒”一声。她再凑过去看,就发现外头已然被人落了锁。只是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仍然只有那不知是谁的车夫一人。
余墨痕立刻抬了一下头。假使还有另一个人,如果要确定她们俩尚未逃离,这个人就应该呆在车顶上,此刻正虎视眈眈地注意着车中的动静。
这个念头,使她的头皮再度麻了一下。
她按捺着心中的不安,作出一个足够镇定的表情,冲着琬琬笑了一笑,把她头上的簪子全抽了下来。
琬琬头上统共也就那么几支饰物,岂是能随便拔的。簪子刚到余墨痕手里,琬琬那一头失了束缚的长发便全糊到了她脸上。
琬琬的眉头轻轻蹙起,疑惑地看着余墨痕,却没有发出声来。这会儿局势不明,她无论对余墨痕抱有多么深重的敌意,余墨痕也是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人。
余墨痕见她如此配合,连忙趴在地上,开始尝试把车底板拆掉。
琬琬:“……”
面对余墨痕天马行空的心思,她终于有些无奈了。
这做法也的确行不通。傅大人当真花了心思,这马车看着普通,所用的车板却有金属夹层。余墨痕手上使劲划了几下,发现不对,便就此打住了。
傅大人护女心切,选了如此稳固的一架马车,这会儿反倒碍着她们逃跑了。现在她们的处境实在被动的很,余墨痕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只好对着琬琬一顿比划,无声地询问她把先前所穿的轻甲放到哪里去了。
她自己当然也有甲胄,还是经她自己的手改装的,好用得很。可是她先前因为一直呆在车外,便把外甲塞在了车厢底下的夹层里……这会儿要出去拿,可就太冒险了。
琬琬好容易明白过来,便指了指卧榻下方。
余墨痕凑过去一看,心中不由一喜。傅大人的准备果然相当充分。卧榻底下,跟琬琬那一套轻甲并立的,还有一张小弩。这只是普通的弩,相较于烧千岁金的偃甲武器,性能上的差距相当大,更比不上余墨痕自己改装的二十四连发千机弩,但危急时刻,有武器傍身总是好事。
她把轻甲拖出来,便就着手头一支簪子拆了起来。她的动作很轻,可是偃甲的连接处大多有机簧,改装的时候无法避开。余墨痕才把臂甲拆下来,就听见关节处的簧片“铮”得一声微鸣。
“两位姑娘,我劝你们不要做多余的事。”余墨痕头顶上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乖乖呆在车里,好歹还能保住性命。”
余墨痕猜得没错,车顶果然有人。她原本是打算拆些好用的机件下来,给琬琬藏在衣裙下边,危急时刻也能防身。然而她没想到车顶那人的耳力竟然上佳,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置气似的,狠命把那副轻甲往边上一丢,同时出腿,趁着轻甲碰上车壁的声音,把尚未来得及拿出来的那支小弩踢到了卧榻的角落里去。
武器不能为自己所用,最好也别落到敌人手里去。
然后她便对着琬琬道,“我看你手无寸铁,原想让你穿上轻甲防身,现在看来,也不成了。”这话并不仅仅是说给琬琬一个人听的。余墨痕刻意提高了音量,强行叫车顶上的人以为琬琬手上真的没有家伙。她一面说,一面飞快地把自己一身丫头的装束脱下来,跟琬琬换过。
那人却似乎懒得理余墨痕这些小伎俩,再没有动静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七弯八拐地跑了小半夜,总算停了下来。琬琬惊惧之下,原本已迷迷瞪瞪地半睡半晕了过去。然而这一记猛然的停顿再度叫醒了她。她醒过神来,眼里的情绪一点点从茫然变成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