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痕却始终保持着一身的警惕,除此之外,她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没有多么焦急。前路尚不明确,只能见招拆招。如今最重要的是保证她和琬琬的安全,除了警醒,别的情绪恐怕都派不上太多的用场。
外头那把锁被人打开了,一个蒙着脸、着布衣的精瘦男人打开车门,阴阳怪气地道,“二位姑娘,你们打算自己走下来,还是让我拖你们下来?”
琬琬眉头一蹙,眼看就要轻叱一声;余墨痕却立刻拉住了她的手,飞快地奔向车门,然后扶着跳了下去。
她在车门前站定,跟那男人保持了几步远的距离。那男人的身后还有另外七八个人,从身姿上看,明显都是练家子。这伙人连同那车夫一起,俱是一样的打扮。
他们周遭似是一片颇为茂密的树林,黑暗之中,远远近近的树影重重叠叠,像是一群伸着手讨命的妖怪。
“不错,还挺听话。”那男人看余墨痕二人没有逃跑的意思,便也没有凑上前来。
“我打不过你。”余墨痕平静地道,“那钗子还在你手上吗?还给我吧。”以她估算的价格,若是将来要赔琬琬一支一样的钗子,她大约得断粮三个月。
“我可不上你的当。”男人摇了摇头,他言语里总有股叫人很不舒服的戏谑味道,“那金钗我要寄给傅大人做物证的。不然他怎么会给钱来赎人?”
“我爹也不会上你的当。”余墨痕早有准备,当下便试图把对方的焦点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这一招也没有行得通。“你以为换一身衣裳就能换个身份?”那男人道,“世家小姐哪有你这样的,举手投足都像个街头跟人干架的流氓。”
余墨痕:“……”气质上的事情的确玄妙得很,她在这方面一向有点惭愧。可是黑灯瞎火,对方怎么能看得那么清楚?
那男人不给她思索的时间,继续道,“何况,傅大人派来保护他女儿的,一定是个高手。你说打不过我,八成是在骗我。”
余墨痕心下很有些无奈。她居然也有被高估的时候。
“所以呢,”那男人又道,“还得麻烦你把身上的装备脱下来。我不想跟烧千岁金的怪物打架。”
“你是瞎的吗?我可没穿甲胄。”余墨痕这话一半是真的。轻甲的机甲盒都连接在外甲上,她这会儿只装备了一部分改装过的内甲。“随便你信不信吧。”
“不信。我也不瞎。”男人道,“我知道你有些偃甲方面的背景。你以为多穿几层衣裳,就能遮掩住内甲的轮廓?你不肯脱,我就上来搜身了。”
余墨痕心下一沉。这人看来早有准备,居然还对她的身份略有了解。然而她也摸不准这话是不是在诈。
她其实只在四肢上套了改装过的一层内甲,面积很小,藏得也不错。然而怎么藏也躲不过搜身;而且这会儿人家已然做好了防备,后头还有一伙儿人助拳,她要是贸然出手,自己都不一定能跑远,何况她还带着个用袖箭都能划伤手的琬琬。
她盯着那男人看了一会儿,便撩起裙角,开始拆腿甲;贴在手臂上的一层薄甲也撤下来之后,那男人又道,“胸甲呢?”
余墨痕:“……没有。”这男人果然是诈她的。“不信的话自己来搜。趁机动手动脚的话,我……姑奶奶就不客气了!”她心里有点气,又万分不希望对方上前来,言语便也粗暴了几分。反正对方早就给她盖了个“干架流氓”的定位。而且,这会儿虽然逃不掉,可是即便赤手空拳,逃走之外的事情,譬如给对方一耳光……她总是能做到的。
“那行吧。”那男人凑上前来,仔细看了她几眼,倒也没有再纠缠。他仿佛只跟余墨痕过不去,并没有去找琬琬的麻烦。琬琬却仍然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牢牢捉着余墨痕的手,水葱似的指头把余墨痕掐得有点痛。
男人比了个手势,他身后那一伙沉默的背景便围了上来,簇拥在余墨痕和琬琬身边,赶着她俩往前走。
“去哪儿?”余墨痕冷冷地问道。她很久没有这么张牙舞爪了。这是个没什么必要的问题,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并不会开口;可是琬琬或许需要看到余墨痕强横的一面,才会不那么害怕。
“做人质的要有点自觉。话不能多,事也不能多,最好做个安静乖巧的漂亮娃娃。”那男人领着头,一边走一边道,“千万别把爷惹毛了。我倒是挺心疼傅小姐。可是真气急了,我也是会撕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