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颜铮又道,“裔衡也说得上是个博闻强识的孩子。他跟着我们去南方,即便是平定玄女教这样的麻烦事,他也未必就不能派上用场。”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余墨痕笑道,“我记得,你说过,是因为不希望让不适合打仗的人伤亡太惨重,才亲自奔赴沙场,以一己之力阻止死亡。”
“你居然记着我从前说过的话?”颜铮似乎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战场上,有时候不一定要依靠武力上的优势赢。”他略一停顿,余墨痕不知怎么,竟察觉到他看了自己一眼。颜铮又道,“这还是你教我的。”
“……颜将军,”余墨痕正色道,“您可别寒碜我了,我绝对没有教你的本事。”
她只当听了个笑话。最近从颜铮口中冒出来的荒唐话不要太多。
“……那我这么说吧,”颜铮总算领会到了,他憋着脾气放下身段好好说话,余墨痕也不一定能听进去,于是他从前常用的那种挖苦的口气再度冒头,“你刚去雎屏山的时候,是军士之中最弱的一个。兵略也不懂,身手也不行。我当时觉得,你一定会死在战场上的。只是没想到,你就地取材做出来的炸弹,居然也能撞出个不错的收场。”
余墨痕:“……”
她当时虽然没本事,怎么也比被强行征召入伍的新兵蛋子强些。
然而她没好意思反驳。即便是在那个时候,她好歹也已经在讲武堂和机枢院历练过一段日子。倘若要把毫无根基的人踩在脚下才能凸显自身的能力,那还不如不提。
他俩闲谈一会儿的工夫,裔衡的图已经誊抄好了。颜铮把图中的细节给余墨痕描述了一遍,三人彼此对照过,没发现什么细节上的问题,便继续修订后边的稿子。
那几页先前写得乱七八糟的纸誊写完毕之后,颜铮顺手将整本手稿翻了一遍,又觉得余墨痕犯了自说自话的毛病。
“你不要觉得人人都像你一样有本事。”颜铮叹了口气,“你这本手稿,我当然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可是但凡从前学业上有过一点疏漏的预备役,理解起来都有可能遇到困难;倘若他们再不懂装懂,全凭自己瞎猜,恐怕更是麻烦。”
余墨痕先前誊写的时候,并未考虑这么多;如今听颜铮一说,她也觉得确实有些道理。于是三人便又坐下来,从头开始检阅余墨痕先前所写。
衡儿是阿满手把手教出来的,余墨痕算是阿满半个徒弟,颜铮则是机枢院年轻一辈中最为杰出的一个。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三个人,要把这厚厚一沓手稿中的内容都誊写成普通的预备役也能轻易读懂的章节,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加之他们交流起来比常人慢些,花了两天工夫,才做出一份满意的成果,呈递给了凌竟丞。
凌艾虽然拒绝参与其中,这些日子却也一样没闲着。她先前跟余墨痕许诺过,说会向凌夫人娘家那边求医问药,果然便去办了。
余墨痕才回去一会儿,刚开始收拾东西,凌艾便敲了门进来,递了一碗腥气扑鼻的汤药给她,道,“试试看?”
余墨痕便接过来喝了。
“不错,够爽快。”凌艾笑道,“这味道可真是够难闻的,就这么端着,都折磨了我一路。”
余墨痕忍了一忍,还是道,“我也这么觉得。只是这药材必定很贵,我实在没好意思当着你的面吐出来。”
凌艾大笑,又道,“我刚听颜铮说,你打算搬出去?”
余墨痕一边腹诽凌艾究竟是哪路神仙,怎么总能碰到颜铮,这两个人一碰面,怎么又总要说她的事;一边点头道,“我反正已经能自由行动了。总占着这里,我有些过意不去;况且凌大人说,下个月我的薪俸便能涨一点了……所以我在外头租了间屋子。”
“这么说,晋升偃师的卷宗是已经递上去了。”凌艾很为她高兴,“可喜可贺,改日,咱们约上凭之一道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