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临倚天真的开口:“竹妃娘娘,梁嬷嬷说了,不要觉得不公平。不要去在意,不要去老想着就不会难过,就不会觉得不公平了。她说人的命运都是老天安排好了的,我们只要走就可以了。不要抱怨,因为那都是老天爷给我们的。”
临倚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她自己纵然是说不出这些话的。梁嬷嬷对她说的多了,就算不知道什么意思,可是还是记住了。竹妃点头,她知道,梁嬷嬷良苦用心,她怕自己没有能力陪临倚走到最后的那一天,所以,现在尽她的所能,为临倚以后的生活,铺下道路。临倚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这个看透了人生沉浮的妃子,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竹妃对她的话没做什么表示,只是笑了笑,“临倚,和既言殿下到院子里去玩吧,半个时辰后到这来。我让丽姝带你回去。”
听到要回到冷清的静草堂去,临倚脸上有一丝难过,她拉住竹妃的裙摆,央求道:“我不想回去,回去了就见不到竹妃娘娘,回去了就没人陪我玩了。竹妃娘娘,我想留在这里。我想留在潇湘宫,我以后都想住在潇湘宫,和竹妃娘娘在一起。”
听到她的话,竹妃神色大变,她冷冷地拂开临倚的手,临倚站立不稳,跌倒在了地上。竹妃转过身,背对着摔在地上的临倚说:“你要学着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处境。就算你是一个孩子,这个宫廷,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你错了,它依然是不会原谅你的。”她声音冰冷,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倚坐在地上委屈的瘪着嘴,泪珠挂在眼角,却不敢掉下来。她细小敏感的心告诉她,竹妃娘娘生气了,自己惹竹妃娘娘生气了。
既言赶紧走过去扶起她:“你摔痛了吗?”
临倚摇摇头,眼中有受伤的痕迹:“我以为竹妃娘娘是疼我的。我在梦里看到的娘亲,她和竹妃娘娘长的一摸一样,她还温柔的给我唱歌。可是竹妃娘娘不喜欢我。”她说话口齿不清,哽咽得肝肠寸断。
阮既言皱着眉头看看竹妃离去的背影,他对竹妃这样的举动也感到很意外,原本他也以为竹妃娘娘是喜欢临倚的,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他拍着临倚的背安慰道:“不是的,竹妃娘娘要是不喜欢小倚,怎么会让小倚到潇湘宫来玩,又怎么会常到静草堂去看你。”
“可是,刚才竹妃娘娘凶我。她不要我和她住在一起。”临倚对刚才的事很介怀。
“那是,那是因为我们大家都要自己住啊。你看我,我还不是不可以到凤藻宫和母后一起住。我也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咸阳殿的啊。”
临倚停止了哭泣,有些怀疑的看着阮既言:“是吗?”
既言看到自己说的话似乎有效果,拼命点头:“是啊,是啊。”他睨着临倚,狡猾地反问她一句:“你不相信?”大有你不相信,我就会很难过的架势。
临倚赶紧点头:“我信。皇子殿下对我最好了,所以皇子殿下的话我都信。”
既言听到她软软的童音说出这样的话,开心地摸摸她的头。继而又想起什么,皱着眉头对她说:“以后,你不要叫我皇子殿下。听起来很别扭。”
临倚疑惑:“可是,梁嬷嬷说了,要叫你皇子殿下。还有,大家不都是这么叫你的吗?”
“叫我皇子殿下的,都是那些奴才。你不是奴才,所以你不能这样叫我。”
临倚为难了:“那我要叫你什么?”
既言思考了一阵,眼前一亮:“对了,你叫我哥哥,我听十表兄说了,在民间的人家,年纪小的孩子,都叫年纪大的男孩哥哥。”
临倚有些担忧:“是这样的吗?可是梁嬷嬷说……”
既言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哎呀,你听我的。没错的。你就跟梁嬷嬷说是我要你这样叫我的。她不会生气的。你叫我哥哥,快叫我哥哥!”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临倚,逼着她叫他哥哥。
临倚为难地看着他,磨磨蹭蹭小声地叫:“哥哥!”叫完立刻抬起头四周溜了一圈,看没有人听到,才放下心来。
听到她叫他“哥哥”,既言眉开眼笑:“好了,乖!以后都这么叫我。走,我带你玩去,父皇昨天给了我一只琉璃翠鸟。它的羽毛可好看了,有绿色的,红色的,还有黄色的。可惜的是,它不会讲话。父皇也给了竟辉一只,不过他的那只是鹦鹉,会讲话的。他可宝贝了,我借来玩都不让。你等着,过两天,等他没那么在意那只鸟的时候,我就偷出来,给你玩。……”
两个孩子的声音渐渐远去。在他们单纯的心中,不知道伤害,不知道抛弃。简单的一只鸟就可以弥补他们心中的疼痛和阴影。
走进内室的竹妃一直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她默默坐在窗边,看着院中奔跑嬉戏的两个小小身影,心中,是五年的爱恨情仇。对于她来说,那些事有如发生在昨天一样鲜活。她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怨恨说出口,因为,在这个后宫中的女人,本就没有爱和恨得权利,所以她也就没有把那些过往说出口的权利。
她想,真讽刺啊。生活为什么就像一个巨大真实的玩笑。这个玩笑葬送了多少人的心和灵魂,她却不知道取悦了谁。